任嘉率军绕过边关最大的龙泉关,一路上轻骑简行,并不着急赶路,算是给士兵们时间好好休息,以消除前阵子的劳累奔波。
“都督大人,如今正是夏季,我们再往北行就会进入草原中的沼泽,恐怕会十分危险。”跟随在任嘉身边的监军捧着刚做好的肉汤送至主帅面前,想起近几日他们行军的方向,有些担忧的开口。
“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任嘉看了一眼愁眉苦脸的监军,神色平静,接过肉汤就着干粮啃起来。
夏季的沼泽确实十分危险,但是这是唯一一条可以不经过龙泉关就直接深入草原腹地的道路,以她的实力而言十分轻松,但是对于手下这些北方汉子就显得有些过于严峻。
她对目前手中这支仅余三百多人的精兵报以厚望,这是日后她真正执掌左右领军卫的核心力量,必然要真正调-教好了才能返回元京,无论是这些人中有多少心怀异心之人,只要在她麾下能做到令行禁止,她并不在意那些暗中的小动作。
从最初打算执掌左右领军卫开始,她走的就是阳谋之路,那是一条所有人都不敢想也做不到的路,以女子之身领兵,建功立业,依仗的全是她强悍的武力,卫黎昕即使寻遍天下,也再找不出第二个人同她一样带兵练兵。
不,或许有一个人可以,想到梁府中的裴元思,任嘉微微一笑,若是这个人打算同她为敌,才真正让她寝食难安。
“将前几日寻到的向导带过来,本座有话问他。”任嘉喝完肉汤,吩咐身边随侍的小厮。
向导是他们经过龙泉关时照的当地人,据说对草原中的沼泽十分熟悉,也算是任嘉给这些士兵多加的一道护身符。同向导仔细谈过夏季草原深处的沼泽情形之后,任嘉留下半数战马与十几个身体孱弱的士兵,才真正带兵深入草原。
夏季的沼泽十分危险,无论是湿热的气候还是纷飞的毒虫,任嘉带着向导经过水网密布的森林和小湖群,历经半月终于全须全尾的将所有人都带出沼泽区。
“寻个合适的地方原地修整一日,然后选出一半优秀的士兵跟随本座去抢些战马回来。”任嘉皱着眉头看自己身上污迹斑斑,挥手示意传令官赶紧通传军令,自己则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梳洗。
“得令!”传令官跟随在任嘉身边月余,对于自己这位主帅早已心悦臣服,闻声立刻领命而去。
看着天边红灿灿的晚霞,任嘉笑容愉悦,看来明天天气甚好,是个适宜出门的好日子。
龙泉关作为守卫边境的重要关隘,沿山曲折,隘口众多,是王朝重兵驻守之地,也是抵御戎狄南下的重要关卡,每年戎狄折损在这座关隘之下的人命不下数万。
“老陈,我听说黑凤部落最近又有异动,凤商那老小子据说联合了鬼方要再次南下,”说话的年轻男子身形粗犷嗓音嘶哑,看着身旁巡查城墙的同僚道,“这帮龟孙子又开始瞎折腾,京中粮草要是再拖上一阵,估计我们就得饿着肚子上阵了。”
“这帮孙子年年都要南下,要不是咱们在这顶着,早他妈跑到袞州徐州撒野去了,那班藩王和世家有心情继续在朝堂上扯皮,我们这十几万的大军可等不起,”满面风霜的同僚看着坑坑洼洼的城墙呸了一声,言语间满是咬牙切齿的意味,“要不是元帅威望甚高压下了那帮作乱的杂种,军中迟早因粮草不继哗变。”
“谁说不是呢,”男子拍了拍同僚的肩膀,神情间不掩忧虑,“那帮孙子天天顾着争权夺利也就算了,关键时候还给咱们拖后腿,要不是边关离不开人,我迟早跟着元帅踏平那帮拖后腿的蛀虫!”
“行啦,有空说这些屁话还不如好好练兵,省得戎狄南下的时候吓趴下,”同僚不愿继续就这个郁闷的话题深谈,改换了其他话题,“要不是上次我手快替你拦了一刀,你这家伙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个坑里等着人烧纸钱呢!”
“放屁!”男子被同僚提起的糗事气得满脸通红,“上次要不是老子带了人马驰援,你整个小队都得交代,现在跟大-爷在这里装蒜,我看你才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哎嘿,你小子有种和老子比划比划,看谁救谁!”同僚不甘示弱呛声,两人在争执声中动起手来,瞬间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士兵,替两人加油打气呐喊助威。
“这帮臭小子,饿着肚子也不安生!”云麾将军虞光启看着下面一帮闹腾得欢快的士兵,含-着笑意骂了一句。
“这样也好,心中有郁气直接发散出去,总比憋在肚子里生事得好。”尤安河微微一笑,示意自己多年老友同自己一起上城墙。
龙泉关的城墙原本是边关诸多关隘中最为坚固的,这里是抵御戎狄南下最关键的一道防线,是护卫身后王朝大好江山的重要基石,历来是边军补给的重中之重,可惜随着藩王与世家坐大,元京权势斗争越来越激烈,即使有陛下百般周旋,边军所得到的粮草与补给也一年不如一年,上次修缮城墙已经是七年之前的事情,如今龙泉关城墙破败,若是戎狄真如同情报中所说今年决意联合多个部落再次南下,不知粮草不济的情况下能否再次撑过去。
“京中要是再不拨粮草过来,恐怕下次戎狄来袭时我们只能拿将士们的性命去填了。”尤安河神情苦涩的摸着城墙上冰凉的砖石,想起一年又一年为了守护这道城墙倒下的同袍,胸中酸涩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