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秀听到众侠士昔日所遇困境,不由得替他们捏了把汗。但无意中朝苍鹰望了一眼,见他捏紧拳头,嘴角带笑,颇有幸灾乐祸之嫌。
她心生好奇,轻声对他耳语道:“你笑什么?”
苍鹰大摇脑袋,哀声道:“我笑这些武人空有一腔热血,但实在愚昧无知,武功虽高,对战场上的进退合围之法一窍不通,人数虽多,却如同一盘散沙一般。军械装备,更是与咱们这些军人天差地远。如此与蒙古鞑子相斗,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声音说得颇响,冯叶华朝他瞪了一眼,怒道:“你当时又不在场!此刻大放厥词,胡吹大气,又算得上什么英雄好汉了?”
苍鹰一拍桌子,抽出长鞭,嚷道:“我便是大放厥词了又如何?老子戎马一生,与蒙古人交战不下千次,便不曾像你们这些武人这般窝囊无用!”
李书秀见苍鹰虽然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但嘴边却隐隐挂笑,稍稍思索,登时醒悟过来。原来他见冯叶华武艺高强,便想方设法撺掇他与自己动武。也是自己多嘴一问,中了这混蛋的计策。
冯叶华果然中计,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恨恨说道:“我们窝囊无用?你这厮可是生来欠揍?你若有种,咱俩比划比划。。。。”
苍鹰哈哈大笑,正想答应,李书秀与九婴同时跳起,一个按住苍鹰,一个拉住冯叶华,软硬皆施,好说歹说,总算将两人劝了回去。
冯叶华怒气未消,见苍鹰眼珠乱转,似乎还打着什么鬼主意,心下怒不可遏。九婴轻声道:“我这位大哥满肚子坏水,他是在激你与他动武哪。冯大哥,你莫中了他的阴谋。”
九婴这么一劝,冯叶华立时服服帖帖,不敢违逆。他不再看苍鹰一眼,抑制怒火,自顾自说道:“咱们与蒙古人斗到一半,张君宝道长瞧出战局不利,便想要冲入樊城的千军万马之中,杀死敌方主将,令敌人阵脚大乱。”
九婴叹道:“如情势果真如此危急,这法子虽然冒险,但未尝不可解围。但不知张君宝道长成功了么?”
冯叶华摇头道:“我虽然与他齐名,但在战场上显露身手,我发觉他的武功远远胜过我,饶是如此,他也没法冲破蒙古人的包围圈,靠近敌方将领。。。。。”
苍鹰与九婴都见过冯叶华的功夫,一听这话,脸上皆神情惊诧,九婴心想:这张君宝武功当真如此高明?我用人之际,如能将他找到,拉他入伙,将来必有大用。
冯叶华继续说道:“后来,我见到无宿禅师、周行天大侠,青苍子大侠三人合力突击,冲破十万兵马的包围,周大侠隔空一掌,将那蒙古大将打得筋骨寸断。我们见到这等场景,只道获胜在望,士气无不大振。”
众人闻言,精神随之一振,大声欢呼起来,九婴笑道:“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这三位高人,果然名不虚传,神功无敌,豪气云干。”
唯有苍鹰连连摇头,说道:“福祸相依,运极则化,你们虽然一击得逞,未必便能有什么好处。”
裂戎帮众听他说话阴阳怪气,全都怨他丧气,但冯叶华并未反驳,苦涩说道:“蒙古大将一死,副将立时接管大军指挥,而这些蒙古鞑子刹那间仿佛疯了一样,一个个在战场上力气大增,攻势如潮水般涌来。我们阵脚大乱,被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节节败退。而那三位高手,也被困在了千军万马之中,虽然周大侠用‘魔音气壁’功夫挡住敌军箭矢,但他们三人已然陷入绝境。”
说到此处,他神情委顿,喉头哽咽,一时凝噎。
九婴问道:“后来呢?”
冯叶华说道:“周行天大侠见他们濒临绝境,舍身取义,使出一门古怪神功,引爆自身血肉,化作一团血雾。这血雾中似乎含着剧毒,顷刻间杀死了上百个鞑子,而它似乎又有着知觉,一路护送着另两位大侠冲破敌阵,返回阵中。大伙儿奋起余勇,将蒙古鞑子暂时击退,但差不多所有人都受了伤,精疲力竭,几乎难以为继。”
苍鹰道:“可惜,可惜,到了这般境地,你们连逃都逃不掉了。你们杀死敌军主帅,鞑子们恨你们入骨,必然派大军追袭。你们若是掉头逃跑,反而会被蒙古骑兵的弓弩射死。”
冯叶华眼眶一红,居然流下眼泪,他长叹道:“诸位武林前辈知道在劫难逃,索性便提议让咱们这些小辈逃走,以期留存香火,再图大事。于是他们慨然迎战,挡住敌人大军,而由青苍子前辈护送咱们数十人一路逃离战场。”
众人一听他居然做了逃兵,不禁心生不满,当下便有人嘀嘀咕咕,冷言冷语。谁知苍鹰却赞道:“这才是所谓‘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大智大勇。你们虽然活着,但却比选择战死艰难许多。我苍鹰方才一直看不起你们这些江湖人士,言语中多有得罪,还望冯兄见谅。”他声音发颤,可见心中激动,诚恳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