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烨不由分说将床上的人抱了起来往外走:“暑热太盛,你身子又弱,再不换个地方,小病可得作出大病来。”出得西侧间,已有御辇候着,侍候的人呼啦啦跟了上去。
胡衍目送着皇帝与皇贵妃乘坐御辇而去的背影,去请赵清嵘来查西侧间。
赵清嵘是个极为负责的人。先帝驾崩之后,原来的太医院正也归乡养老,新帝费了一番功夫,才选定了赵清嵘,将他提拔了上来。
他起先服侍萧烨的时候,还很是担心这个混世魔王不好打交道,哪知道时间久了才发现新帝很好说话,隔几日请个平安脉,余事无多。
胡衍得了皇帝叮嘱,特意留下来盯着赵清嵘细细翻查西侧间摆设。
赵清嵘这会功夫已经脑补了一出宫斗大戏,怀疑有人将麝香带进了皇贵妃的寝居之处,但将西侧间翻查了两个时辰,就连皇贵妃平日用的枕头被褥都拆开来看了,居然没有发现麝香的踪影。
他跟着胡衍一起坐船前往蓬莱岛上的留仙阁去向皇帝禀报结果,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陛下,微臣将西侧间彻底的清查了一遍,并未寻到麝香的踪影,但微臣八岁认药,麝香的味道是断然不会认错的。会不会……那东西在皇贵妃身上?”
萧烨原本心中就有怀疑,只是当着臣子的面总不好将什么都往外抖,留了赵清嵘在蓬莱岛候旨,直等叶芷青沐浴之时,将她贴身之物全都拿了过来让赵清嵘检查。 赵清嵘果然不负重望,从衣物里面捡出个香囊,打开来时,里面有个拇指大小的蜜丸,放在鼻端嗅了嗅,神情有几分郑重:“陛下,前朝有个极为得宠的妃子,身轻如燕,极为得宠,但一生不曾育有皇嗣,相传那位宠妃就用过一味药,叫‘了肚贴’,就是将含有麝香的药膏贴在肚脐上,以达到避孕的目的。微臣遍涉医书,对了肚贴的配方也有些猜测,这蜜丸里含有大量麝香,成份与微臣所掌握的‘了肚贴’
的配方大差不离,实有避孕的效果。”
避孕的东西找出来了,至于是皇贵妃自己所配还是旁人送到她身边的,那就不在赵清嵘所知范围之内了。
他窥着皇帝陛下黑云罩顶,倒好似气的狠了,忙忙告退,被胡衍送出来。
这位在宫里老成精的大监暗示他:“赵大人,陛下心情很是不好,今日召了大人来诊平安脉,顺便谈了些养生之道,大人明白吧?” 赵清嵘还满脑子都是皇贵妃身边那蜜丸的来历,一时猜测是旁人所赠,又被推翻——皇贵妃自己就懂药理,岂能闻不出麝香味?一时又怀疑是皇帝所赐,但萧烨数次在他面前提起来皇贵妃有宠无孕之
事,着急子嗣的模样倒不似作伪;最后一个结论在脑子里打了个转,差点脱口而出。
“下官晓得,晓得!大监还请回!” 他想起先帝末年也曾在承乾殿见到过皇贵妃,那时候她是被人力荐入宫替先帝调理身子的医女,让曾经的太医院正十分不满,认为她医术不精,却敢胆大妄为跑到宫里来攀富贵,还有人不怀好意的认
为她是先帝榻上的女人,哪知道新帝入朝,她转身便成了皇贵妃。
当初替先帝会诊的太医也仅有几位,大部分后来都随着老院正离开了太医院归乡养老,留下来的也只有二三人见过她,但大家都是聪明人,对此讳莫如深,刻意将那一段忘记,从不曾提起此事。
直到此刻,赵清嵘的猜测才接近事实的真相——也许新帝入朝见到了姓叶的医女,被她的容貌所惑便强占了她,而皇贵妃心有怨恨便自行配药,以达到避孕的效果。
赵清嵘都能猜出来的结果,没道理萧烨猜不出来。
两人肌肤相亲近三年,她从最开始的剑拔弩张到后来的态度软化,时时让他产生一种错觉:她正在一天天爱上他! 握着手里的蜜丸,萧烨心中的怒意前所未有的膨胀,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败与沮丧将他包围,待得他踏进留仙阁的寝殿,见到正坐着擦头发的叶芷青,酝酿了一路的怒气值达到了顶点,抬脚就将妆台前
的鼓凳踹翻,暴喝一声:“都滚出去!”
众宫人噤若寒蝉,吓的全退了出去,房内只余他二人。 叶芷青与萧烨同床共枕近三年,不说对他的脾气极为了解,却也摸了个十之七八,从未见过他在自己面前雷霆震怒,不免奇道:“陛下今儿是怎么了?可是谁惹的陛下不高兴了?”跑到她这里来撒火,
竟是从未有过之事。
萧烨冷笑一声,再忍不住将手里的蜜丸狠狠拍到了妆台之上:“你自己瞧瞧这是什么东西?”
“香丸?”叶芷青玲珑剔透,立时便猜到了萧烨的怒意从何而来。
赵清嵘把脉的时候她就有所警惕,只是他没有当场说破,想是未曾瞧出来,出或者有意隐瞒,不想搅到宫里的纷乱之事上,叶芷青便将一颗心渐渐放下,万没料到萧烨却在这儿等着她。
但她镇定功夫非比寻常,大约是经过这些年的风浪,孑然一身失无可失,索性破罐子破摔倒打一靶:“陛下这是哪里生的闲气竟是跑来拿我撒气?” 萧烨都要被她给气笑了,磨着牙往外蹦字:“朕拿你撒气?拿你撒气?”他犹如困兽般在地上转了两圈,忽的冲了过去,将人扑倒在床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你这个没有心肝的女人!朕是怎
么待你的,你看不见吗?竟私底下用避孕药!朕到底是有多不堪,连让你为朕生个皇儿都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