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烨平生阅女无数,加之身份关系,流连花丛太久,当初贪图新鲜,往自家后院收藏了不少女人,时常不见便丢到了脑后,连名字也不记得了。 如武容容之流与他数度恩爱,自是对他念念不忘,明知并非良人,却也将一生的指望都搭在了他身上,日盼夜盼,自以为花容月貌,温柔体贴,总能搏他一顾。岂知萧烨身边从来就不却知情识趣温柔
体贴的女人,容貌更是千姿百态,争奇斗艳,数不胜数。
他见得眼前女人梨花带雨的模样,脑子里不期然涌上叶芷青那倔强的小模样,让人气恨的牙根痒痒,偏偏舍不得放手。
“你既无事,便退下吧。”萧烨努力从脑海里搜寻了半日,却仍旧无法翻捡出关于眼前女子的记忆,便放弃了搜寻,拔脚往寝宫方向去了。
那丫头近来心都快跑野了,有时候将人按在榻上亲热,都觉得她心不在焉——当然她心不在焉是常态,能对他专注才是怪事,有时候勉强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她也敷衍居多。 人就是这么奇怪,后宫里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等着他临幸,他却非要紧抓着个心里没他的丫头不放,更要命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让他存了一种不甘,明明他权倾天下,难道就当真比不上周迁客一
介武夫?
这种不甘导致他竟然难得自懂了男女之情后,在一个女人身上耗费大量时间与热情,且目前并未出现疲态,还有愈燃愈旺之势,实在令人费解。
萧烨抱着这种心情,打开安北传来的捷报,心中滋味复杂之极——假如这两个人都不曾背叛他,该有多好?!
周迁客实是一员悍战,所向披靡,却不幸非要抢了他的女人,这就令他嫉恨,且无法化解了。 安北的战局在僵峙了数月之后,终于渐逞明朗之势。随着周迁客收服手底下将士,牢牢掌控军心,终于显露出了他当初在东南战局的风采,连着几场大捷让朝中众臣对他多番赞扬,就连虞阁老今日前
来,也隐隐建议今上纳周迁客之妹为妃之意,一则算是周府的荣耀,帝王对臣子的恩宠;二则也算是对远在安北的周迁客有个牵制作用。
旁人若有此提议,萧烨都不觉得惊异,但此话由虞阁老提出来,就耐人寻味了。
萧烨从来也不认为虞阁老是六亲不认一心侍君的忠臣,不然先帝末年也不至于借口养病,避而不朝。
他吩咐胡衍去猫狗房里抱了一只白色的小奶猫回来,那小奶猫还不及他巴掌大,毛发稀疏,落生还未足一月,睁着清澈的蓝眼睛奶声奶气“喵呜”一声,倒有几分可怜。
这是他以往曾经用过的手段,实在不能理解女人的心态,但凡见着毛绒绒的小猫小狗,似乎就能激发慈爱的天性,今日拿来讨好叶芷青,驾轻就熟。 果然叶芷青除了别的地方倔强好强,但对小奶猫同样没有抵抗能力,往日他进西侧间都是爱搭不理,今日正歪在榻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得小奶猫一声颤微微的叫唤,循声扭头,待看到他手心里
托着的小奶猫,眼睛里顿时含着几分惊喜,却又要强装冷淡。 萧烨心里暗笑她这倔强的小模样,凑上前去在她额头轻啄了一口,将小奶猫往前一送:“喏,方才在回来的路上拐了个弯,不成想遇见假山石旁边一只小奶猫,也不知道从哪来的野猫崽子,朕还说扔了
算了,老胡说皇贵妃心慈,带回来说不定能给这小猫崽子一条活路呢。” 胡衍已经老的上眼皮耷拉下来,眼观鼻鼻观心的垂目站着,乍一看倒好似站着睡着了,只瞧得着眼皮瞧不见眼珠。新帝拿他当幌子也不是头一回,他都已经练成了八风不动的姿态,心里翻着白眼:宫
里猫狗太监精心培育出来的名贵猫儿,在陛下嘴里竟成了野猫崽子,外面哪有这么漂亮的野猫崽子? 但很明显皇贵妃似乎并不太懂这些,还自动为“野猫崽子”的来路找到了合理的解释:“兴许是哪宫的娘娘养的宠物生的小宝宝,不被猫娘待见?或者走丢了?陛下捡回来真的没问题?人家会不会找过来
?”
她有时听小宫女们闲磕牙,提起宫里从先帝妃嫔到今上后宫诸人,也有不少宫妃喜欢养宠物,猫狗乃是首选,便先朝宫妃身上猜,哪里会想到这是萧烨的着意讨好。
萧烨冷哼一声:“谁敢跑来承乾殿讨要?” 叶芷青已经将小奶猫抱了过去,摸摸它的小脑袋,难得露出了笑模样,催促小宫女去御膳房讨些羊乳来喂小奶猫,一晚上围着它稀罕不够,居然连往日为了敷衍他手不释卷的毛病都给改过来了,听小
奶猫叫一声,就怜爱不已:“小可怜,你找不到妈妈了吗?真是个小可怜!” 萧烨抱来之时,一切都是正常女人的反应。往日但凡他送过猫狗的女人们无不是欣喜的表达了自己很喜欢他的礼物,逗弄一会便让丫环抱下去,然后用加倍的温柔小意回报他,接下来必定是良宵永夜
。 但叶芷青前期的反应就有些不同,先时担心小猫崽子的主人寻上门来,待确认无人敢跟她抢猫之后,便放心开始照顾小奶猫,将他忽略了个彻底,千般怜爱都送给了眼前的小可怜,直让萧烨后悔出了
昏招。
好容易到了就寝的时间,她却执意要将小奶猫放到床头,还是萧烨威胁:“你若是非要留它在房里过夜,朕就索性掐死它!”才一个时辰,他就对这小猫崽子产生了严重的敌意。
叶芷青只能眼巴巴看着宫人将小奶猫抱走,还跟他打商量:“小可怜初来乍道,肯定会害怕,不如我去陪它,陛下一人独寝?”
萧烨也是有脾气的,只不过在她面前收敛的太久,被她呛声太多次,久而久之形成了条件反射,她脸色一变就先温声软语的哄她——在床上某些时刻不算。
他忽的掀起赤金团龙缂丝被,赤着脚跳下床,恶狠狠道:“老子现在就去掐死它!”跟周迁客吃醋就算了,妈的真没想到有一天还要跟只猫抢女人!
叶芷青还从来没见过他杀气腾腾的模样,也顾不得她才脱了外裳只着中衣,扑上前去人身后将他拦腰抱住:“别别!别掐它!”又气又恨:“我不去还不行吗?” 却不知道被她情急之下拦腰抱住的男人就好像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满腔的火气都消了下去,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紧抱着他腰的那一双白皙的小手——这是相识多年,肌肤相亲半年之后,她初次主动
抱住了他,虽然动机功利,可却是实打实的主动抱住了他! 无论他肯不肯承认,后来细细回想,叶芷青自与他相识之后,从来都不曾似别的女人般主动亲近他,或者说几句甜言蜜语讨好他,甚至在被迫与他肌肤相亲之后,也从来都不曾显示过主动亲近他的意
图,大多数时候都是避之唯恐不及,避无可避之时,也只有迫不得已的承受,那些沉默,不过是深深的抗拒而已。 他低头看着腰间紧握着的一双小手,一时心绪复杂,竟然保持着震怒不回头要掐死奶猫的姿势站在原地发起了呆,而身后的叶芷青瞧不见他的表情,只感觉到他僵硬的身体,还当他非去不可,抱的越发紧了,死活不肯松手:“你一个做皇帝的人,不说海纳百川,可也至少得有点胸襟吧?跟一只奶猫有什么可计较的!说出去也不怕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