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没说谎,此刻他心头血亏损,再加上无时无刻不压在肩头的天道反噬,活了这么多年,从未似如今这般虚弱。
但既然已寻回昆吾刀,就算只有一枚刀柄,也足够他保住自己还有温寒烟的命,不必再频繁动用秘术。
寂烬渊下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太平淡,他许久没有感受过痛,更快要忘记了恨的滋味。
但方才那抹染着血色的月光却似是在敲打他。
明月千年如一日,充斥着血腥和痛楚的前尘近在咫尺。
一些被淡忘了许多年的情绪寻到破绽,在这一刻席卷而来。
一抹熟悉的触感却在这时落在他掌心,像是一滴清凉的泉水。
裴烬猛然从混沌之间清醒过来。
这枚刀柄他不知道日夜摩挲过多少次,闭着眼睛都能描绘出上面的纹路。
裴烬拧眉睁开眼。
白衣女子负剑而立,单手拿着昆吾刀柄递给他,房中火光将她身影勾勒得影影绰绰。
“喏。”温寒烟见裴烬一言不发并不动作,干脆直接将刀柄扔到他手里,“只有这么多。”
刀柄落入掌心,除了似曾相识的触感之外,一抹熟悉的魔气像是总算找回了主人,熟门熟路顺着刀柄涌入经脉,瞬息间游走一圈,填入他干涸的气海。
虽然不多,却将他体内翻涌的气血抚平。
裴烬眸光微微凝固:“你?”
“你对我有用,方才……勉强也算有恩。”
温寒烟自认与裴烬相识这么久,却从未和颜悦色说过一句话。
如今陡然少了些针锋相对,她竟然从心底里涌上一种怪异之感。
她轻咳一声挪开视线,“我从不欠人情,这个算是报酬。”
裴烬看着她:“将魔气给了我,怎么用便是我的事。若是惹出了什么动静,在这邪魔外道之地,我有能力自保,你却未必。”
他唇角扯起一抹莫名的弧度,“大难临头各自飞,美人,到那时,即便我如何喜欢你,可也未必会保你的命。你若就这么死了,更不算我违背道心誓——你信我?”
“你又为何认定我会死?我的命又何须你来保。”温寒烟点了点腰间长剑,“我信的不是你,而是自己。”
她冷淡道,“我给你的那点魔气,你用来调息都未必足够。但若你不怕死非要出去惹麻烦,我也不在乎。”
更重要的是,温寒烟直觉裴烬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
自从她猜到昆吾刀能引渡她体内魔气,她便越发看不透裴烬的所作所为。
——他分明已经拿到昆吾刀,却并不杀她,反而对她发道心誓。
或许他对她依旧别有所图,但这至少证明,裴烬要拿昆吾刀,并不只是为了杀她夺回魔气。
裴烬是聪明人,既然他们都有所图,彼此不过问对方的事是默契,不添麻烦也是默契。
“劝你省着点用。”温寒烟瞥他一眼,“我不保证还有没有下次。”
裴烬若有所思道:“看来,日后得多找些机会‘英雄救美’。”
温寒烟嗤了声:“用不着。给不给你魔气,不取决于别的,只随我心情。”
裴烬眼也不眨地改口,谦逊求教:“敢问美人心情如何能好?”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哪有什么规律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