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谢建华现在的心情是他一生中最糟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死的心都有。
哪还有心思旅游,还从北京跑到万里之外的非洲。要不怎么说,人和人不一样呢?吕一鸣听了谢建华公司里的事情,拉上他就去即墨海鲜了,还是啤酒,还是海鲜,聊的却是非洲。
“哥们儿,咱是不是跑题了?您这要是作文,零分吧?”谢建华冲吕一鸣嚷着,酒却一口没少喝。
1978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神州大地,然而,随之而来的下岗潮也给人们带来了巨大的冲击。让习惯于平稳生活的百姓迷茫、无助。京城里小道消息满天飞,有些人如惊弓之鸟,做噩梦都是被单位通知下岗了。之前公告栏里贴出来的是喜报,现在呢?同样是一张大红的纸,却红得让人心惊肉跳,唯恐自己的名字被写到上面。一群习惯了齐步走的人们,思维也被圈在同一个圈里,很少有人会觉得,下岗是一件好事。
吕一鸣的两个姐姐也是最早一批下岗的,她们回军队大院向吕逸飞哭诉,老人是原则性很强的人,觉得上级的指示一定有道理,况且自己已经离休,也只能是劝劝她们,帮着找什么门路就别指望了。两个姐姐平时都是老实忠厚之人,但现在要养家也豁出去了。她们质问吕逸飞为什么吕一鸣的事他就会管,连他非婚生子都还依然受宠,是不是我们不是您亲生的。吕逸飞当时气得心脏病都犯了。他终于告诉了两个姐姐一个真相,她们的确不是青莲生的。
“你们不是说我偏心吗?不然你们的事就找一鸣商量商量吧。不过要放下架子,他虽然不是什么领导,但他那一摊子事是他自己说了算。”吕逸飞想:手心手背都是肉,偏了谁自己都不好受。他没想到的是:吕程这孩子鬼精鬼精地,没几天就跑去问邱枫。
“妈妈,什么是‘非婚生子’?”吕程的问题把邱枫着实吓了一跳。
吕一鸣倒是举重若轻,竟然找到老舍茶馆的赵婕,请她给两个姐姐暂时安排个工作,赵婕很爽快地答应了。从那以后,家里的兄长们对吕一鸣这老疙瘩的态度大为改观。
但下岗持续了很长时间,开放的大门打开后,国企面对技术薄弱,资金短缺,管理涣散等诸多矛盾,亟待重组或改制,从长远看大量的工人被迫下岗,是不得已而为之。曾经的“领导阶级”一夜之间就被“扫地出门”了,尊严何在。
下岗潮的冲击力不仅仅体现在经济上,更体现在人们的心理和生活上。许多人失去了工作,失去了稳定的收入来源,生活变得异常艰难。他们不得不重新寻找工作,然而,年龄、工作经验,就业市场为零等现状,使这些下岗职工很难找到一份工作。有人拿他们和当年的返城知青相比,他们背后还拖着一个家庭。
下岗潮是一个时代的记忆,它让人们深刻地认识到了改革的必要性和残酷性。
坏就坏在,什么节骨眼儿上都有人伸出黑手。国企改制,本是艰难的一步,可以用阵痛来形容。可就有人或者想在离开岗位前捞最后一把,或者干脆利欲熏心,总之把手伸向国企改制,纠集社会力量掏空国有资产。
谢建华的三产公司,厂房、用地都是企业的,员工也是企业员工。
这里的员工比起生产线上的下岗职工好很多,用他们自己的话说:我们就算现在下岗,也有个缓冲。这是一句实在话。在三产,这些员工虽然年龄大,但这几年接触的都是销售,起码跟客户沟通就强于生产线上的职工。有人说,真让我下岗,我就去做小买卖。
谁想就一语成谶了。下岗的水也灌溉到了三产,真到了这时候,那些说去做小买卖的老娘们儿,又都哭天抹泪了。把个谢建华整的一个脑袋顶两个大。开始闹得还算过得去,说什么谢建华偏心之类的,把他搞得哭笑不得,后来越闹越离谱,谢建华的爱人在厂幼儿园当老师,那些老娘们竟然去闹,说是如果让她们下岗,她们就到谢建华家里去“同吃同住”。
那些天吓得谢建华连家都不敢回,还好有吕一鸣陪着他,在即墨海鲜一喝就是一个通宵。
这时候了,吕一鸣都没忘了调侃谢建华:“还好都是些老娘们,要是一群小姑娘才有好戏看呢。”
谢建华正有火没处发呢,一下扑将过来,把吕一鸣按在桌子上,大哥跑上前去:“别上火,你的事还得靠一鸣出主意呢不是?”大哥王树槐是天生的和事佬。
谢建华松了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脚下的空啤酒瓶子滚得老远。柳枝的眉头拧的紧紧的。
“我说你也是,都啥时候了,多帮着出出主意。嘴老是那么欠。”大哥狠狠地瞪了吕一鸣一眼,吕一鸣斜起眼睛对大哥笑笑。
“大哥,您要是能叫您老妹跟我们一起去非洲,我就佩服您。”吕一鸣的话戳到大哥肺管子上了,柳枝忙把他推到门外去。
转回身来柳枝用她那兰花指点着吕一鸣说道:“刚说你嘴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再这么着我真把你轰出去,你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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