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说道:“就是连五娘的,这银子还多着哩。”顺手取戥子称了,有一两九钱。
瓶儿说:“剩下的,就与大姑娘捎两方来。”
大姐听了,连忙道了万福。
金莲说道:“你六娘替大姐买了汗巾儿,把那三钱银子拿出来,你两口儿斗牌儿,赌了东道儿吧。若少,便叫你六娘贴些儿出来。明日等你爹不在了,买烧鸭子白酒咱们吃。”
经济对大姐说:“既是五娘这样说,拿出来吧。”
大姐拿了出来银子,递与金莲,金莲交付瓶儿收着。经济拿出纸牌,在灯下与大姐斗。金莲在一旁指点大姐,登时赢了经济。这时,前边有打门声,是西门庆来家,金莲与瓶儿出了厢房,各自回自己的房里去了。
西门庆在夏提刑家吃酒,又是宋巡按送了礼给他,心中高兴,夏提刑也更敬重他,多喝了几杯,人带半酣,进了金莲房。金莲又早向灯下除去冠儿,露着粉面油头,教春梅设放衾枕,搽抹凉席,薰香澡牝,专候西门庆。进门接着,见他酒带半酣,连忙替他脱了衣裳,教春梅点茶来与他吃了,打发上床歇息。西门庆见金莲脱得光赤条身子,坐在床沿上低垂着头,将那白生生的腿儿横抱膝上缠脚,换了一双刚三寸、恰半叉大红平底睡鞋儿,不觉淫心辄起,尘柄挺然而兴,便问金莲要淫器包儿。金莲忙向褥子底下摸出来递与他。西门庆把两个托子都带上,一手搂过潘金莲在怀里,笑着说道:“你达达今日要和你干个后庭花儿,你肯不肯。”
金莲瞅了他一眼,说道:“好个没廉耻的冤家!你成日和那书童儿小厮干得不值了,又缠起我来了,你去和那奴才干去不是!”
西门庆笑道:“怪小油嘴儿,罢么!你若依了我,又去稀罕小厮做什么,你不知你达心里好的就是这桩儿。管情放到里头去,我就过了。”
金莲被他再三缠不过,说道:“奴只怕挨不得你这大行货,你把头上圈去了一个,我和你耍一遭试试。”
西门庆真个除去硫黄圈,根下只束着银托子,令金莲马爬在床上,屁股高蹶,一边行事,一边说道:“好心肝,你叫着达达,到明日买一套好颜色妆花纱衣服与你穿。”
金莲正蹙眉隐忍,口中咬汗巾子捱着,听西门庆这样一说,便道:“那衣服我也有。我昨日见李桂姐来家穿的那玉色线掐羊皮金挑的油鹅黄银条纱裙子倒是好看,说是里边买的。她们都有,只我没这条裙子。倒不知多少银子,你倒买一条我穿罢了。”
西门庆正是快畅之时,说道:“不打紧,明日我替你买。”
次日,待西门庆去衙门了,王姑子、薛姑子告辞回庵去。月娘自是送礼施银,管待出门。薛姑子又嘱咐月娘别忘了壬子日吃药行房的事。
月娘回到后边,和众人在后边上房明间内吃了饭,在穿廊下坐着,忽见剃头的小周儿在影壁前探头探脑。
瓶儿连忙叫道:“小周儿,你来正好,进来与小大官儿剃剃头,头发都长长了。”
小周儿连忙向前都磕了头,说:“刚才小的给老爹篦头,老爹吩咐小的进来与哥儿剃头。”
众人才知西门庆已回来了。月娘道:“六姐,你拿历头看看,好日子,歹日子,就与孩子剃头?”
金莲要小玉去取了历头来,揭开看了一回,说道:“今日是四月二十一日,是个庚戌日,合是娄金狗当直,宜祭祀、官带、出行、裁衣、沐浴、剃头、修造、动土,宜用午时。好日期。”
月娘对瓶儿说道:“既然是好日子,教丫头热水,你替孩儿洗头,让小周儿慢慢哄着他剃。”
安排妥贴,才剃得几刀儿,这官哥儿“呱”的一声怪哭起来。那小周儿连忙赶着他哭只顾剃,没想把孩子哭得一口气憋下去,不出声,脸胀得通红。瓶儿见了,唬慌手脚,连忙说:“不剃吧,不剃吧!”那小周儿停下手来看看孩儿,唬得收不及家活,拔脚往外跑。
月娘说道:“我说这孩子有些不长俊,自家替他剪剪不就罢了。”
官哥憋了半日气,突然放出声来,“哇”的一声。瓶儿一块石头方才落地,只顾抱在怀里拍哄着他:“她小周儿,恁大胆,平白进来把哥哥头来剃去了,还不拿回来,等我打小周儿,与哥哥出气。”
月娘说道:“不长俊的小花子儿,剃头耍了你,失便益了,这等哭!剩下这些头发到明日做剪毛贼。”
引逗了一回,李瓶儿把孩子交给如意儿。月娘吩咐且休与他奶吃,让他睡一回儿与他吃。
奶子把官哥儿抱走了,来安儿进来取小周儿的家活,说小周儿唬得脸焦黄的,不敢进来取家活。
月娘问道:“他吃了饭不曾?”
来安答道:“饭吃了。爹赏了他五钱银子。”
月娘要来安拿一瓯子酒出去与他:“别唬着人家,好容易讨这几个钱。”
小玉连忙筛了一盏酒,拿了一碟腊肉,交来安拿出去与小周儿吃。
吴月娘对金莲说:“你再看看,几时是壬子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