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他们对视着,无目的也无意义般。
一瞬间世界无比的静,她听不到其他声音。一瞬间耳朵里又特别的吵,心跳顺着脉搏的鼓动送进耳膜里。
静和吵的矛盾交织里,宁檬忘记了挣扎。
于是陆既明遵从她的胡说八道——她要是挣扎拒绝你,你就抱一抱得了,别太过分。她要是不挣扎拒绝,你干脆就亲上去。
于是等全世界的各种细琐喧嚣声重新回到宁檬耳中的时候,她看到陆既明的头在向自己压过来,他的嘴在对着她的嘴发起攻击。
宁檬惊得差点脑溢血,两手猛地撑在陆既明胸口,千钧一发时奋力隔开他到一臂远的距离。
宁檬看到陆既明双眼睁得很大,眼神直勾勾的,和一切喝了酒的人该有的反应迟缓的那种直一样。他多情的眼角在跳,跳得宁檬想蒙住它。宁檬能感觉到抵在掌心下面的心跳像被安置了高频起搏器一样,跳得一下连一下的快,快到从点已经连成了线。
宁檬在这片连成线的心跳里彻底回了神,她运足了力一把推开陆既明,一股无名的火,恼羞成怒地从她心头往头顶冲。
“陆既明你神经病啊?你干嘛要拿我做试验?”
感应灯被她喊亮了,灯光下,人心里的一切龌龊都开始真相大白起来。灯光更点燃了宁檬的羞恼与愤怒。她不对方,她隐隐地也气着自己。
她实在得发泄掉这股羞怒的情绪,不然她今晚要被憋死的。
于是她抬腿在陆既明脚上狠狠一跺,陆既明疼得哎哟一声矮下身去。宁檬从他旁边愤然一跃推开铁门走出楼梯间。
她太生气了,以至于都没有看到铁门外一直站着个看戏的人。
她开了门进了屋,被怒气饱涨得硬挺的驱壳在关了门后一下泄了气。她软塌塌地靠在门上,心跳又钻进了耳朵里。
她开始发抖。
她好生气。
陆既明那个王八蛋凭什么拿她做试验?
宁檬在心里告诉自己,陆既明如果以后再有这样轻浮的举动,哪怕是喝过酒神智不清造成的,也要不客气地呼过去一巴掌,呼醒他,提醒他好好做人,别作孽。
宁檬恼羞成怒地离开了,一直蹲在铁门后看戏的曾宇航走进楼梯间。
陆既明又坐到了台阶上,脱了鞋,揉着脚,苦兮兮地笑着问:“有烟吗?”
曾宇航和他并着肩地也坐了下来。
“烟救不了你,迷路的蠢驴。”他拒绝给陆既明提供烟火,“我陪你聊会天吧。”
陆既明笑嘻嘻地:“我聊不了多久了,等下我得赶去看看阿梦,她吃的安眠药药劲快过了。大过年的,她醒了发现就自己一个人,太可怜了。”
感应灯灭了。曾宇航咳嗽一声,在重新到来的明亮里皱着眉训诫陆既明:“明明你说你丫是不是有病?明知道梦姐她一片药就睡俩小时你也折腾一趟跑回来。”
陆既明嬉皮笑脸地:“我不是为了回来看看你吗。”
曾宇航不背这个被硬扣过来的高帽子:“去你大爷的!你特么为了看谁回来的我不知道?还得偿所愿的‘是你啊’,贱不贱死了!明明,我说你丫到底想什么呢?”
陆既明两手插进头发里,指缝夹着发丝往外揪:“我心疼梦姐。本来能陪着她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我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回来看一眼。你说我这是怎么了?”
曾宇航冷笑一声:“你都不知道你怎么了,我怎么知道?”
陆既明也笑,笑得像个傻逼一样:“阿梦她现在需要我。她这次被伤得太严重了,谁都不信任,连我也往外推,可总得有个人看着她吃药吧。我得陪着她,不然她的症状只会越来越严重。”
曾宇航瞥着陆既明:“你跟我说这些干嘛?解释给我听还是解释给你自己听呢?”
顿了顿,他点了两根烟,一根自己抽,另一根插进了陆既明嘴里。
他吐着烟对陆既明说:“明明,有些事别人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新年快乐,这一年希望你一切顺顺利利,能让你自己和身边人都幸福起来。”
陆既明夹着烟眯着眼狠狠地吸了一口。
他咳嗽一声,说:“借你吉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