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梵音虽然面上一派礼仪风度,实则心底则是不厚道地笑了又笑。他平素里只道裘彩撷是个不拘束的,大大咧咧的性子惹得他发笑。现如今又多了一个秦婉婉,想起刚才那一对似尾部被切掉了一般的眉毛他就想笑。
进宫一趟却叫她落了个断眉,断眉可不是个好兆头。
李梵音笑着摇了摇头便不再管她,撩起纱幔走入凉亭。里头是酒菜布置完备,公主发髻优美却带着多到数不清的发簪步摇,还编织夹杂着金丝履带。若是在日光下恐怕以为是大罗金仙降世,因为这一身金饰必定能叫她一身金光。
不过这样便也罢了,最不忽视的是那一对短短的犹如蝉蛹一般的眉毛。李梵音想到先前看到的秦婉婉的断眉,倒是凑了一对奇形怪状。他不由地抿了抿嘴唇,想到放开了笑未免有损形象。
不过他这一笑却叫五公主李琼花眼睛一亮,君子如玉啊!潘安她是没有见过,不过如果真的有潘安的话那应当就是李梵音这模样。
“公主,宴饮应当是在午食,既然大早就召了我来便早些放我回去,国子监考试在即耽误不得。”
李琼花对他来说是个没什么印象但是近些日子来又骚扰得他太过频繁的人,不得不说他仗脸行走多年确实也遇到过凭借强权要留下他的,但凡是这类人她连虚与委蛇的心情都没有,如今说话也带了几分不客气。
“梵音哥哥,以你的大才学怎么会惧怕一次区区监生考试呢?”人来了就不能轻易放走,恐怕五公主也知道要见一次这人麻烦得很。“更何况真的到了那时候,我也不容得你过不了。”
过不了监生考核的男子如何能做驸马、尚公主?
“五公主。”李梵音靠近了几步,唤了她一声却迟迟没有下文,瞧着模样好似在思索。
李琼花闻言几乎要屏退她的贴身大丫鬟欢玉了,总觉得这美姿颜的男子瞧见了自己如此精心打扮的模样莫不得对自己做些什么,她是无碍,倒是叫别的人瞧去了未免觉得这个世子太过轻浮了一些。
正在她这么琢磨把自己的双颊都琢磨红了的时候,李梵音这才弹了弹手指开口道:“细细算来,父王与先祖皇帝也算同辈,虽说两人是忘年却也是兄弟相称。如此一来,公主尚且得唤我一声叔父。”
原是在琢磨辈分问题,李琼花觉得方才沸腾的血液自他开口开始一路冷却下来。不愿再这个话题上多做争辩,哪怕是真的她也只管当做忘记了,下回见着的时候想怎么称呼还是怎么称呼。
“坐下吃些东西吧,如今虽天色尚早但是你一路过来车马劳顿也该是饿了。”
李梵音方才入凉亭的时候就已经细细瞧过桌上的这些吃食了,大早上的饮酒吃肉叫他看了一眼就食欲全无。倒是有几盅小点心做的剔透精致,有着时下水果梅子和糯米的香味。不知道为什么,瞧着这糕点的瞬间他就想到了裘彩撷。
想到那几回小小的接触里,她都是瞧见了甜食便要尝上一尝,也怪不得锦程府上那个会察言观色的管家头一回就博得了她的欢心。
投其所好?他也不是做不得。
李梵音象征性地吃了些瓜果便放下筷子,李琼花全程都关注着,这会儿看人不动了便问道:“是否是不合口味了?”
李梵音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我平素里喜好甜食,如今又是大早理应吃些甜食开开胃。”
这个宁王世子口味倒是诡谲得很,不过这会儿李琼花哪里会忤逆他的意思,巴不得能将人伺候高兴了,于是便吩咐欢玉领了小厨房一帮人赶紧去做些精致的小点。
他原意当然不止如此。这会儿只是闲闲地说道:“我看还是算了,公主这里钟鸣鼎食,唯恐吃了些好吃食回府便吃不到了。历来都是从奢入俭难,我还是不尝了。”
李琼花巴不得这厮为了美食就这么留在宫中不走了,但是现下说这话未免孟浪,她思索片刻便道:“也不是难事,你若觉得哪个好吃,我便叫那厨子跟了你回去。”
她心道总归这人是要给她做驸马的,先调查清楚他的喜好和口味婚后才能越发相得益彰。
心里这么想,面上便有些难以抑制地向往之色。
李梵音面上称谢,心下却是憋屈得很。他习惯利用这张脸,可现下却觉得哪怕达到了目的又如何,他不觉得开心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