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衫越慢慢松开抓住路明非衣领的手。
这个老男人一步步向后退去,一点一点地垂下头。明明刚才他是那么急切那么愤怒。可现在,他突然就平静了。
风飒飒地吹动街上的银杏并木。在霓虹的灯光中,苏恩曦藏在主驾驶座位的黑暗里里,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在东京的夜里,一轮日头从这位老人的身后浮现,若有若无地吸引着周遭的一切。那是黑色的太阳,在初次觉醒时它便毁灭了周遭的四个街区。
那时它出现在维希法国,现在则出现在东京的街道上,一个拉面摊儿前。
高危言灵·黑日。
上衫越已经记不得自已有多长时间没有这样愤怒过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是剁碎那个狗杂碎的牌位扬掉他的骨灰?是烧掉家族神社毁掉那些珍贵的神代龙文卷宗?还是在那个永远不会冰冷的罗马浴桶里逐一切开他的妻子们,那些大和抚子们的喉咙?他记不清楚了。
他只记得母亲是怎么死去的。
上衫越缓缓抬头,浑身肌肉鼓胀。那身沾满面粉的宽大黑色拉面服都被撑起来了,面粉簌簌而下。
这位皇沉寂了许多年的黄金瞳重新燃起,他声音平静:“你不该提起她的。”
夏洛特·陈的确是这头老龙的逆鳞。
路明非无所谓地耸耸肩,“要我忏悔吗?还是说,要我到地狱跟你母亲忏悔?”
仪表盘下,他那张稚气的脸是这样恶劣讥讽,“和一个自杀了不能上天堂的神职人员忏悔?别傻了老王八蛋。”
黑色的太阳终于浮现,黑日彻底积蓄完成。力量在奔涌,上衫越感觉自已又回到了年轻时代。他只恨手里没有刀,不能砍下这人的头颅,只能以手作为刑具。让手无端沾染鲜血,让他感受痛苦。
黑日缓缓旋转,吸引周遭的一切。风场越来越大,落叶一从树上落下就被黑日吸入,化作带着白光的弧的灰烬。拉面摊不堪重负,锅碗瓢盆铛铛铛直响。苏恩曦艰难地把着方向盘免得自已被吸过去。
风拉扯着路明非,把他的衣领都弄乱了。在这死神的吸引里,也只有他巍然不动。
上衫越以手做刀,经年累月做拉面的畸形手指擦向路明非的太阳穴。
微助点第一式前,这是日本刀的基础刀法。
家族花大价钱请来的刀术大家教给他的各流派刀术他基本都忘光了,他只记得基础刀术了。但仍不能否认,基础刀术依旧有威力,这仍是杀人的招式。如果这一击撩实,路明非将会和肯尼迪一样脑洞大开。
上衫越已经能想象到这年轻人的下场了:先是太阳穴处的皮肤,然后是坚硬的颅骨。不过没关系,龙骨状态下的他可以很轻易地用手指斩开它;再然后是脑皮层,它像果冻一样柔软,手感也一定非常好。
他抽出手,对方损毁严重的大脑会爆出什么?眼球?脑浆?红的白的将会洒落一片。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会少了这样一个敢于亵渎他母亲的思想。
上衫越双眼猩红,嗜血的欲望在高涨,他迫不及待。
然而事情并未如他所想的那样,眼前的年轻人轻描淡写地接住他递过来的手。无论那手多么快多么锋利,似乎被他接住就是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