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到底还是没走。
倒不是他不想走,也不是因为老唐被控制住了。是公孙述接下来的话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行动。
他和老唐并排坐着,桌上珍馐玉食。推杯换盏间,这哥俩啥都不管埋头苦吃。
老唐左手鸡腿右手饮料,吃的不亦乐乎。看着快乐的挚友,路明非一下就想起曾经在卡塞尔学院和他住在一起的那个神秘兮兮的二货了。这里仿佛变成了那个豪华且维护费高昂的诺顿馆,学生会会长胸口戴着鲜花,白丝芭蕾舞少女舞团在彩带飘扬的舞池里翩翩起舞,像一群池塘里的白天鹅。
精心打扮的男男女女在舞池里探戈,跳着贴面舞;女孩子火红的裙摆扬起,露出壁炉燃烧的灯,溢出的光模糊了他的眼。在这整夜的灯火通明中,只有芬格尔在他旁边贱兮兮地傻笑,色咪咪地盯着女孩子们露出的大腿猛看。
他们穿着内衬里打着补丁的西装,就这样的西装还是从校园剧团租的;他和他围在聚餐区一人捧着一个德式酸菜肘子啃,丝毫不在意他人异样的目光。。。。。。这绝对是他干过最傻逼的事,因为卡塞尔订餐平台夜宵只有酸菜肘子这一个选项,芬格尔倒是不在乎,芬格尔是有吃的就可以,路明非只能苦不堪言地跟着啃。
后来啊,芬格尔成了一只只会在一台断网的苹果手机里和他聊天打屁的电子宠物。在被所有人怀疑的情况下只有寥寥几人信任他,信任疑似龙王的路明非。
芬格尔正是这寥寥几人之一。。。。。。。。路明非永远忘不了那个在高架桥上如神兵天降的师兄,他开着那辆爆改的土到爆的比亚迪,嗷嗷叫地把火神机枪塞进那群二比死侍的嘴里。
那时的路明非持着刀站在车顶凝视奥丁,奥丁也凝视他,铁甲和重剑一齐映出狰狞的闪电。
在香樟花落尽的夜晚,这对儿师兄弟听着歌肩并肩地开火,霰弹与红炽的枪管见证他们,见证这对儿疯子一般的男孩。
。。。。。。梦寐中镜一样的刀身折射出男孩疯魔般大笑的侧脸。
奥丁!奥丁?
路明非大吼着跳起,车顶被踩塌了,故人的刀剑在他手上挥出赫赫的风雷。
他苍穹一跃,如楚国故事中三年一鸣的鸟,狮子示观间刀锋直指神明沉默着的项上头颅!
他们来救那个多年前被困在狂风骤雨的男孩了,他们不会让他和父亲一起战死,荣耀的父亲也不必蒙羞。
也为此,他们不惜。。。。。直面神座!
路明非晃了晃脑袋,他察觉自已今天真的有点喝多了。
这是哪儿来着?诺顿馆?高架桥?卡塞尔?
可这儿那儿都不是,这是公孙家的家宴。
“喂喂喂!”公孙述显然是喝多了,他搂住微醺的路明非。这个中年男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着桌边。“拍这里拍这里!让你当主机位,你眼睛是长到地里面去了吗?”
路明非实在是没想到,公孙家吃个饭都要支摄像机,如果没看错的话还是台海天地x8。
叔叔可是老早就想买,眼巴巴的。但掌握了家里财政大权的婶婶一票就给否了。理由是你都有一台摄像机了怎么还要买?要那么多摄像机干什么?
天可见怜,叔叔的摄像机都快和那个ibs笔记本一样老了。
那个被公孙述训斥的年轻人一句话都不敢讲,他默默调整机位,以便能同时把家主和那个男孩录在一个画幅里。
火星儿般的萤火虫在草丛里舞蹈,宴会在露天举行。有人搬来了汽油,有人搬来了木头,喧嚣间燃油淋上了搭建的木,看样子他们是要弄一场篝火。
透过公孙述被酒液染成昏红的左眼,路明非怔怔地盯着“海天地x8”摄像机银白色的外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摸索着拿起桌上的酒杯。
“怎么没人上来敬酒啊?你们让我侄子自已干喝?”看到路明非拿着酒杯自顾自地饮了起来,公孙述立即吹胡子瞪眼,怒视桌上的一众小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