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他才平静过来,见那店主仍在不停的给自己磕头,便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又从包里掏出三枚银元宝,拾起刚才地上掉落的那枚,一起递给店老板道:“大叔,真是对不起,我们绝无伤害之意,感谢你说了这么多,这里是二百两纹银,你们趁着夜色,赶紧离开此地,再也不要回来了!”
“二位小侠,我们初次见面,为何要给我如此多的银两?我们万万不敢接受啊,只求你们放过我们一家,不要杀我们,便是万福了,银子我们绝对不能收的。”店老板见他刚才还在怒气中,说要杀了自己,如今却见他又给自己银两,顿时不知所措,不敢去接那银子。
“大叔,你尽管收下,我还有一事要问你?你当如实回答。”潘擎苍见他害怕,便硬将银子塞进他的手里道,说完便看着他。
“小侠尽管开问,我知道的绝不会隐瞒。”店老板见他执意要给自己银子,便只好接住,朝潘擎苍回答道。
“请问,那柳胜现在人在何处?你可知道?”潘擎苍想到爹爹一家含冤而死,恨不得立时便将那柳胜千刀万剐,只是苦于没有他的去处,连忙试着问道。
“这个小人真是的不知道了,我只记得那柳胜从京城回来之后,没过几天我便回了老家,再回来时,便不见了所有人的踪影,八成也在那晚被杀害了吧!”店老板见他问,连忙答道。
“那他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相貌特征之类的印记,容易辨认?”潘擎苍见他并不知道,仍然不肯放弃的问道。
“特别的特征倒没有见过,只是他长着一对八字胡,身体短小,人也比较瘦,至于其它的,便不是很清楚。”店老板听他问,似乎在脑海中尽量搜索柳胜的相貌,过了好久,才回答道。
“八字胡须,身材短小,这种人到处都是,看来如果想找到他,当真是难上加难了啊!”兰儿一听他说出柳胜的相貌,连忙也说道。
“是啊!天下之大,这种人比比皆时,要想找到他怕是大海里捞针,根本没有一丝希望啊!”潘擎苍听到兰儿的分析,也觉得有些失望道。
“噢对了,我曾经听城里原来卖烧饼王二的婆娘潘巧说那柳胜的左边臀部上有一个铜钱般大小的黑痣,不知道是真是假。”这时站在一旁的老板娘突然接过话道。
“此话当真?你不会记错吧!”潘擎苍一听,连忙走过去,用力的拉着那老板娘的手道。
“哎哟!”老板娘泠不防经他这么用力一捏,顿时感觉生疼,连忙大叫一起,怀里的孩子也差点掉在地上。
“唉,大婶,对不起。我一时失手,请谅解。”潘擎苍听她大叫,顿时也觉得有些尴尬,连忙放开手道。
“不碍事!我也只是听说,那王二的老婆原本与我同岁,天生长的漂亮,人又风流,早就与柳胜暗中勾搭成奸,为此那王二也曾找过师爷理论过,哪知却没有讨到好,硬是被衙门的人打的吐血,不久便死了。后来,他婆娘潘巧便素性与那柳胜明里来,暗里去,城里的人也都知道这事。自从王二死之后,潘巧便再也没有开那烧饼铺,只在家里吃闲饭,由着柳胜养着她。闲的无聊的时候,倒会到我的铺子里来坐一坐,说些家长里短,我也是无意间听她说过此事的,当时还跟我们当家的提过,却不知这事是不是真的。”老板娘见他急着问,便连忙回忆道。
“噢,对对,你不说,我倒还真忘记了有这回事。”这时,店老板听后,也好似也想了起来,连忙肯定的说道。
“太好了!”兰儿一听他们这么说,连忙高兴的叫道。
潘擎苍似乎也为这个消息而感到振奋,激动的整张脸都通红了。
“二位小侠,请恕小人嘴贱,不知二位与这柳胜是何关系,是以如此关心此人?”此时店老板见他们如此兴奋,只道他们与那柳胜是同一类人,便有些胆战的问道。
“大叔,不瞒你说,我叫潘擎苍,与那柳胜有不共戴天之仇。”潘擎苍此时见他有疑问,连忙回答道。
“潘擎苍?潘强?小侠莫非是……?”店老板听完之后,脸上顿时变得惨白,回头看了一眼老板娘,发觉她脸上正滴着豆大的汗珠,身体也在发抖,话说到一半,便又止住了,不敢再说。
“不错,我就是那将军之子。”潘擎苍见他如此,连忙看着他,郑重的向他说道。
“原来是恩人后人,请恕小人眼拙。”店小二刚听完他报上家门,便连忙跪下,向他磕头道,老板娘见状也要跪下去。
“二位请起,晚辈担当不起。”潘擎苍见状连忙扶住他们道。
“苍天有眼,我们夫妻二人原以为恩人一家,早被那昏君杀害,却不想还留下后人,今日再得见恩人的后人,真是上天赐给我们夫妻二人的福份啊!”店老板说完似乎很是激动,连忙站了起来,走到房间一个隐蔽的位置,揭开一些用布帘,顿时一个黑色的香案呈现在众人的面前,香案上面一块黑色的灵牌正庄严的竖立上面,显得是那样神圣和不容侵犯,上面刻着:大恩人潘强之灵位。灵牌前面一个香炉里积满了白灰,里面三根暗红的香烛正烟雾缭绕的燃烧着,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轻香。
店老板从香案上拿出几只香烛,掏出火折子,点着了,恭恭敬敬的插在那香炉里,又跪下重重的磕了几个头,慢慢的说道:“恩公,你含冤而亡,死不瞑目,今日你的后人来看你了,苍天有眼啊!盼望恩公在天有灵,保佑他一生平平安安!”说完便又磕了几个头,这才站起来,又点了几柱香递给了潘擎苍。
潘擎苍此时看着香案上那漆黑的灵牌,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激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从对自己一无所知,到几经生死,最终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却又是那样扑朔迷离,震撼人心。如今虽然没有亲眼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却先看到了父亲的灵牌,这种感觉真的有种说不出的痛。
此刻,他手拿香烛,已是泪流满面,颤抖着双手将那香烛插进积已积满香灰的香炉,“扑通”一声跪倒在父亲的灵牌前,失声痛哭。
此刻他是在哭诉自己的满腔悲愤,也是在哭诉自己的悲惨人生,更是在为自己末来人生的一种无言的宣泄。因为他知道,从今夜开始,当他踏出这间屋子,他便将背负着复仇的重担。人海茫茫,这个无形的重担,何时才能放下,唯有天知、地知,也许是十年,也许是一生。这副沉重的担子,此刻就压在他幼小,脆弱的肩膀上,不知他是否能够承受得起。但无论如何,此时在他的心里,他清楚的知道,无论是多久,无论前面的路有多难,他都会毫不犹豫的走下去,直到胜利,或是直到死亡的那一天。
不知过了多久,他方才停止了哭声,擦干泪水,他重重的朝着灵牌磕了几个头,又重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那间屋子。
兰儿正一步不离的紧跟着他。
店老板和老板娘也痴痴的盯着他们,直到他们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