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鼎忙道:“宫里的造办处在宝宁门外的仁智殿后的广厦间里,公公敢是要做什么东西吗,奴才倒是有几个相熟的老乡,在造办处当差,公公要想做什么,只管吩咐奴才,奴才拿过去倒也便宜。”
林杏大喜,指了指墙角的桌椅腿:“明儿你把这些都拿了去,叫他们给我磨成串手串的珠子,工要细致些。”说着从自己荷包里拿出一两的银锭子,递给他:“这些就当是咱家给的工钱。”
林鼎忙道:“这个倒真不用,大总管不知,咱们御药房的人到了哪儿,别人都得高看一眼,只因这人甭管贵贱,都断不了个三灾九病的,咱们御药房别的没有,药材可有的是,他们求咱们的时候多了,哪敢要大总管的银子啊,再说,您这也不算什么大活儿。”
不要银子倒正中林杏下怀,如今她正愁银子不够使呢,不要正好:“那你瞧着抓些常用的生药给他们,别白了人家。”
林鼎眼睛一亮,这可是有大好处的差事,这一趟来去,自己怎么也能得几个银子,忙不迭的去了。
没两天就把珠子送了来,满满一木头盒子,还特意送来一轴串珠子用的线绳,林杏摆弄了一会儿,不愧是宫里的能工巧匠,这珠子磨得大小一致,光溜之极,把木料的纹理呈现的异常漂亮。
林杏先穿了几串,琢磨送给谁,能把这盒珠子卖出最好的价钱,想了想,便拿着去了乾清宫。
这些日子变态皇上斋戒准备祭天,倒没再找自己的麻烦,即便如此,林杏进了乾清宫,也尽量溜着边儿,省的给变态皇上瞄见。
他对变态可没多大信心,回头色心一起,管什么斋不斋戒,还是少往前凑合的好。
溜着边儿去了成贵的院子,刚张三就说成贵这两天闹脚疼,告了假,在屋里歇着呢。
林杏进来就闻见一股子药味,小太监正用熬好的药汤给成贵泡脚。
成贵见他来了,正要起来,林杏忙道:“总管大人就别跟咱家客气了,治病要紧。”自己在旁边坐了:“不知总管大人还有脚疼的宿疾?”
成贵苦笑一声:“咱们当奴才的日日当差,这一天不知跑多少路,如今一上了年纪,可就不成了,别的还好,只这脚疼要是犯的时候,真真能疼死人,想是昨儿在外头站的时候久了些,就闹了起来。”
林杏:“用活血之药泡脚,虽能疏通血脉,却不能长久,也有些麻烦,咱家倒是有一个方子专治脚疼,回头配了给总管大人送过来,若犯脚疼的时候,吃上两丸应该有用。”
成贵笑道:“林公公的医术在宫里可是有口皆碑,孙大人都甘拜下风,林公公的药方必是灵方,若能下赐,可是咱家的造化。”
林杏:“总管大人千万别客气,不过小事罢了,只不过,总管大人之所以脚疼,究其原因还是血脉不通之故,有道是通则不痛,痛则不通,人全身的血脉都是相通的,总管大人以后若当差的时候,即便站着,手也稍微活动活动,日子长了,想必会好些。”
说着,从袖子里拿出自己串的那串花梨的瘿木手串,递了过去:“这是咱家昨儿串的,您老拿着玩吧,得空的时候就摩摩,就当活动手了,总管大人别嫌弃,不是什么金贵东西。”
成贵在御前当差久了,什么宝贝没见过,这么一串木头珠子,虽说木料不差,到底不算太稀奇,自然看不进眼里,可一听林杏是自己做的,又能治病,就接了过来:“那咱家就不跟林公公客气了。”在手心里搓了搓,觉着手感还不错,看向林杏:“听说刘公公病没了?”
林杏脸色一淡:“人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总比拖着个病身子强。”岔开话题,说了两句闲话,就起身告辞。
他一走,小太监道:“林公公也真是,大晚上跑过来就为了送这么一串没用的珠子,瞧着比总管大人柜子里收着的那些差远了。”
成贵看了他一眼:“小林子的医术,咱家还是信的,这串珠子是治病的,要那么好什么,咱家倒是觉着蛮趁手。”说着不由搓了搓。
成贵是宫里奴才的榜样,那就是站在奴才金字塔尖儿上的人物,有句话叫上有所好,下必效焉,用在这儿也同样有效。
不出几天,宫里举凡有点体面的太监,都弄了一串,在手里不停的搓,林杏又送了孙济世一串,然后这手串能治腿脚疼的事儿就传了出去。
又过了几天,朝里上了年纪的大臣,也开始一人捏着一串,腊月还没出去呢,京里就开始流行了起来,那些有钱的都恨不能弄一串戴戴。
古董店的老板抓住这个机会,开始竞相制作手串销售,好木料本来就贵,如此一来更炒出了天价,一串普通的紫檀料手串,叫价百两都算便宜的,好一点儿的,要个三四百两银子一点儿都不新鲜。
这正是林杏要的结果,叫林鼎把屋里剩下的那几件桌椅都送去了造办处,磨成了珠子,连同之前的那一匣子,叫人串了五十串手串,拿到宫外的古董店里,五百两一串都卖了。
一转手就弄了两万五千两银子,自己留了五千两银票,剩下都给了张思成,让他囤药。
张思成如今是真服了,这位简直就是财神啊,上回送来那些宝贝典当了两万银子,这才几天啊,又送了两万银票出来,有这四万银子在手,什么都不用瞅了,可劲儿的囤好药吧。
别人并不知怎么回事,林鼎却是眼睁睁瞅着,大总管这一转眼的功夫,就把一堆木头弄成了银子,自己也从中得了不少好处,正摩拳擦掌的想大赚一笔呢,不想,大总管就歇了手,忙道:“大总管,这木头手串如今宫里宫外可都是紧俏货,如今造办处的几位木工都不干别的活儿了,竟磨珠子了,您怎么反倒不弄了。”
林杏夹了一筷子羊肉,又抿了口玉泉酒,听见这话儿瞥了他一眼:“小鼎子你都知道这是赚钱的买卖了,你想想还有谁不知道,这人可没有傻子,一看赚钱,肯定一窝蜂的往上冲,这再好的东西,要是臭遍了大街,也没什么稀罕了,你琢磨琢磨,回头甭管卖菜的还是拉脚儿,一人手上戴着一串,即便木料有好坏,可愣眼一看,谁分得出来,那些达官贵人莫不喜欢标新立异,恨不能自己都是独一份的蝎子粑粑,哪会甘心跟卖菜拉脚的戴一样的东西,再好,也会丢了,所以,这手串就是一锤子买卖,你手里要是有存货,赶紧趁着现在卖了,再过几天,想卖都卖不出去。”
小鼎子汗都出来了,可不嘛,自己手里还存着十几串呢,琢磨明儿赶紧出手,再不出手可完了,两人正说着,忽听外头一声笑:“朕还说怎么近些日子,人人手上都弄了个手串呢,原来是小林子使的坏。”
林杏翻了白眼,这变态怎么又来了,今儿刚祭了天吧,也不说消停消停。
林杏还没跪下,皇上已经迈了进来,一伸手扶起她,趁机在抓着她的手捏了捏:“这些日子斋戒祭天,朕不能过来,你怎么也不去乾清宫,倒让朕好生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