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琴对石涧仁要带走黄克勇有点吃惊:“他可是县里面宣传部的正式职工!”
石涧仁没这么复杂的行政概念:“当初他不愿留在县里都要到这边来参加救援,已经说明了问题。”
王雪琴想想点头:“人没了什么都不是,我来处理,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会带走他……嗯,我以为你会挑选的都是对你有用,性格上也都是可造之材的。”
石涧仁居然也学着做自我批评:“以前确实没有注意到,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立的人格,独立的思维,总有些人不是为了有用才站在队伍里的。”
纪若棠就听不懂这句,但对于第二天的工作看得很清楚。
对石涧仁来说,真的就只是把王雪琴送回来,脱胎换骨一般的二十八岁年轻书记拂去了心底的阴霾以后大刀阔斧,带上数百人去县里不是搞游行示威,而是下苦力,搬运各种板材。
实际上各种救灾物资集中在县里面已经很丰富了,由于一直把石龙镇安置点当成前缘指挥部和临时住所,那里从一开始就是搭建的帐篷,由石涧仁和清塘集团最早筹集起来的上百顶大帐篷,再加上后面军队留下的帐篷,连绵很大一片,考虑到随时可能得到上级的重新安置指示,就一直用帐篷。
王雪琴路上就联系好,带着人来到县里搬运大量的板房材料回去,有车辆运输,但更多的上下车、安装搭建都是需要人力的,其实跟着她去县里的不过一百多人,剩下的全都在这边等着材料,中午就开始在专业人员的指导下,热火朝天的搭建建筑工地上常见的轻质板房。
其实从帐篷到板房依旧是临时住所,但是白色的钢构板房起码从心理上就让人感觉眼前一亮,而不是在迷彩深色的帐篷里满眼都是灰暗,更重要的是那种踩在硬质隔层防潮地板上的触感,就比始终在泥土地上搭行军床的感受天壤之别了,王雪琴没说错,她的确是很内疚,前些日子她的情绪不到位,考虑得也就不够细致,不应该完全寄希望于上面的调控,不该什么都等着上面安排调动,基层就应该把这里当成要重建新城的态度长期持久战斗下去。
当然最重要的不光是让灾民有住进新房的乐观感受,更重要是让大家忙碌起来,有个正式的事情忙碌起来,数百人一天大概就能搭建十多间房屋,因为每搭好一间,就有人热烈的欢呼着簇拥商量好的哪一家先住进去,有老人孩子的优先,有妇女的优先,夫妻双在的优先,整个石龙镇明显就爆发出一种其实每个人心底都在渴望的生机来。
于是下午搭乘县里面交通车回到石龙镇的王雪琴得到一大片的掌声,随行的县里面宣传人员立刻开始拍照采访,王雪琴却悄悄的拒绝了:“拍照可以,采访就算了,我是要让大家重燃生活激情,而不是搞什么样板,最近也尽量帮我少安排点采访活动,真心要花很多时间在镇上操持大家的生活。”
所以石涧仁能做的就是开饭馆,因为要让灾民优先,直到第三天他才亲自带人自己也搭建了两套板房,都是一楼一底的那种,除了把之前的食堂转移进来,还开张了一家正式饭馆,就按照秦良予的餐饮机构取名“江州乐”,秦良予果然如约派了几辆车满载着过来,除了十多个拿着春节补贴的厨师小工以外全装满各种食材物资,与此同时石涧仁在黑竹县里物色好的餐馆地点也在王雪琴的协助下租下来,这个就要正式很多,庄成栋还派了装修队过来,先简单的粉刷一下赶紧开业,春节后才正儿八经的装修以后要开成中高档的饭店,但是无论是黑竹县里的餐馆还是这边安置点的餐厅,所有菜品价格相比其他城市一律半价。
为的就是赶在除夕之前,让所有人都能吃上有滋有味的年夜饭,哪怕是受灾,春节也不是可怜兮兮的被人围观,起码自己的心里就要有种站起来活下去的念头。
不过酒这东西在石龙镇是有限量的,可以适当的喝点,但绝对不允许酗酒,适当的麻醉自己忘却痛苦是可以的,但沉溺在虚幻的酩酊大醉中那就跟吸毒没什么区别了。
然后这两家餐厅还肩负传帮带的作用,教安置点的人学习厨师手艺,承诺只要学好了手艺,无论是外出到江州乐或者酒店打工,还是去别的地方自己开小馆子,都会尽力支持。
俨然把石龙镇边成一座厨师学校的雏形去发展,这才是石涧仁先跟秦良予讨论,最后再跟王雪琴回来前定下的基调。
喋喋不休的救人不如给死灰的心看到希望。
但没几个人知道石涧仁在这其中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
因为跟石龙镇气象为之一新的灾民们一起吃过了小年饭,也就是除夕前的一天,到河对岸去祭拜过纪如青的少女也跟石涧仁一起上路回江州。
毕竟还要把柳清等过来感受灾区艰难的部分志愿者送回去,这些是员工,要考虑到别人也是有家人的,那个这几天一直尽量打起精神跟着一起忙碌的黄克勇也坐在了宝马越野车上。
但明显他还是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不怎么看外面送行的人,和神清气爽的王雪琴有天壤之别,特别是王雪琴的父母昨天从外地赶到黑竹来陪伴女儿度过灾后的第一个春节,让她的脸上难掩笑容,使劲抱住纪若棠在怀里,欲言又止却又忍不住想说点什么:“阿仁是一直都在为你好的,但……有些人心目中,亲情或者爱情都不是必不可少的,你明白么?”
纪若棠疑惑的看着她:“比如说……你?”
王雪琴笑得真像个大姐姐:“嗯,我还没到那个地步,但也觉得没那么重要,因为我要做的事情也太多太重要,真是不想因为感情问题来分心。”
于是纪若棠再上车回程,就经常在后面充满思考的目光看驾驶员,搞得一直想跟她汇报工作的柳清小心翼翼的不太敢打扰她,而副驾驶的黄克勇更不愿意说话。
所以回去的路上,这辆越野车里基本保持沉默。
同行的另外两部越野车一起,在几小时后抵达江州,分头把市区各方向的送回家,中午在黑竹上面的那个黑阳市吃午餐的时候给每位同行的都买了些新年礼物,所以柳清下车的时候还很诚恳的给老板说了谢谢,并邀请老板有空到自己家里来做客。
因为都知道纪若棠现在其实是有家都从未回去过,少女笑盈盈的告别了约定节后上班再见,还挨个发了小红包的。
最后带着黄克勇抵达威斯顿大酒店,石涧仁把他交给了保安部:“先在江州市到处走走看看,也就是观世二字,远离震区以后,能不能更好的舒展情绪,有任何问题直接打电话找我,二十四小时我都能跟你站在一起。”
黄克勇只带了个小包,默默点头的也只要求要些纸笔就行,张明孝拿了两套保安的衬衣之类给他换洗,跟着递眼色的石涧仁大声出来:“你说了春节前回来跟我去参加豁车活动,现在都除夕了……”
石涧仁小声叮嘱了这位曾经自杀过的情绪极不稳定,张明孝立刻就决定让人偷偷安个监控摄像头,真的二十四小时盯着他,反正酒店在春节期间也是要照常营业的。
重新回到楼上的石涧仁略微惊讶的接受了纪若棠的迎接。
特别换了身香槟金裙装的少女脸上充满温馨:“这是我们在一起单独过的第一个春节,属于我们单独的假期,祝你春节愉快。”
山里长大的小布衣对节假日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但纪若棠这个说法显然是想得太天真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