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承朔见她面上笑意顿消,原本灿若明霞的双眸也在瞬间被警惕、探究和嫌恶所充满,然后又若无其事的挪开了视线。?
方才东方承朔还对她是不是林二春有些怀疑,现在马上就确定了。
是她。
除了她,还会有谁会这么看他呢?
明知道两人关系恶劣,林二春对他这神色也算得上正常,可他还是莫名的心里不舒服,眉峰无意识的隆起来,视线依旧落在那抹绿影之上。
那树枝离地将近有六尺高,她就这样直接从上面跳了下来,看得东方承朔目光一紧,握紧了马缰。
枝桠有些晃动,几片浅粉色的花瓣飘落下来,落在她头顶的髻间,落在她微微漾起弧度的裙裾上。
树底下站着一个小姑娘,伸出手来要扶她,她稳稳的踩在地面上了,东方承朔目光一松。
就听那小姑娘满口惊叹:“姑娘,你可真厉害,我有一次爬到树上,往下看都心里慌呢,后来不敢下来了,还是爹爹将我抱下来的。”
林二春对这小姑娘笑了笑:“刚开始我也怕呀,不过多爬爬习惯了也就不怕了。小福,咱们往里面走走,摘满这只筐子就回去了,别让你大哥等久了。”
说完,她弯下腰,一手将树下放着的一只竹篾筐子给提了起来。
她看也没有朝身后看一眼,直接转身大步就走了。
身后那小姑娘迈着小短腿追着她小跑,边跑边喊着:“姑娘,你等等我呀”
那绿影消失在树林里的时候,东方承朔身下的马儿已经走出十步之外了,突然触到几个护卫吃惊的打探,他才赫然一惊,他这会的反应是有些过度了。
他赶紧收回了视线,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严肃,沉声道:“走吧!”话落,他拉了缰绳,一夹马腹,朝着往上去的山间小路策马而去。
马蹄声很快就消失在树林里。
路途漫长又单调,穿梭在林间又遇见几株野桃树的时候,东方承朔不可避免的又想起方才桃花丛中的那个姑娘。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她可真是让他大吃一惊。
东方承朔一开始从林家醒来的时候,并未注意到已经声名狼藉的林二春,对她十分厌恶,厌恶到听见她哭泣、嘶吼、咆哮,就忍不住的烦躁,除了这些之外,他对她全无印象,所有的印象都来自于旁人的评价。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唔,好像是从去岁林二春离开林家开始,他在这之后的每一次见她,都觉得她有些变化。
尤其是她的眼神,从委屈到惊疑不定,再到怨愤,又变成了决绝与冷漠平静到现在是警惕和嫌恶。
他不是什么心思细腻的人,却全部都看懂了,他经历了一个姑娘对他从爱慕到生恨,再到形同陌路却带着防备的整个过程。
他极力忽视突然涌起来的空落落的情绪,用力踢了下马腹,“驾!”
只是一个村姑而已,就算是她现在在外貌和形体上有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骨子里依旧还只是那个粗鄙又痴蠢的村姑。
哪有好姑娘会厚脸皮的自卖自夸?哪有好姑娘会那样爬树摘花,又从树上跳下来?哪有好姑娘会拿个竹筐的动作都,都那么粗鲁?
看起来她现在的确过得也很不错,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痴蠢女户,离开了家人,居然还能混到有小丫头伺候,她除了从自己的脸和身段上着手,还能怎么样?
他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的平静下来,她这回没有再缠上自己,算她学乖了,不然的话,要是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留半点情面。
树林里,林二春也有些心不在焉,意兴阑珊的摘了一筐子的桃花,回到在虞山镇的家中,她将这一筐子桃花都交给了兴致勃勃的小福去清理干净,又嘱咐了她几句,就回到了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