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丽娅和凯瑟琳看着奥罗拉走向屋外。
“不管你对莱尔家怎么看,你不得不承认奥罗拉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格丽娅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你说得没错。”凯瑟琳在桌子上磕了下,站起身来,走向待削皮的一堆土豆。“跟她无关,可怜的小家伙。她还做噩梦吗?”她边问格丽娅,边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刀,开始削皮。
“似乎好些了,至少不夜游了。妈妈——”格丽娅想把谈话引回到之前的话题,“在奥罗拉进来之前,你问我是否看出了什么,我——”
这回是她父亲打断了谈话:“给我沏点茶,凯瑟琳,我口干得要死。”约翰说着,大步流星地走进厨房。
“你最好上楼洗个澡,我来沏茶。”凯瑟琳耸了耸鼻子,“你身上有牛的味道,你知道我受不了这个。”
“好的。”约翰说着,在凯瑟琳头上吻了一下,让她着恼,“来喝茶时,我闻起来会有玫瑰花的清香。”
那晚,格丽娅没能再逮到机会与她母亲深谈过去,而是享受地看着奥罗拉与自己的家人坐在桌边,奥罗拉急切地问着农场生活的方方面面。
“如果我当不成芭蕾演员,我想当个农民,”当她和格丽娅走上回家的悬崖小路时,她对格丽娅说,“我喜欢动物。”
“你以前养过宠物吗?”
“没有,妈妈不喜欢动物,她说它们有臭味。”
“嗯,我想有一点。”格丽娅同意。
“可是人也有啊。”奥罗拉平静地说。她们到达黑暗的厨房,格丽娅打开灯。
“好了,小姑奶奶,直接上楼吧,时间不早了。”
奥罗拉睡下后,格丽娅仍然寻思着她的曾外祖母玛丽的事情,听起来她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啊,格丽娅在屋子里踱来踱去,难以平静。她仍没搞清自己家与莱尔家的关联,照她母亲看来,她还没有把事情理清,意识深处有东西刺痛着她。有些可以归拢线索的真相她没能放对地方。不在客厅,不在藏书室,也不在亚历山大的书房……格丽娅推开餐厅的门,记起她与亚历山大在此共进晚餐的那晚。
就在那儿,答案就悬挂在壁炉上方。以前坐在这儿时,她几乎没正眼瞅过它,但它显然留在了她的记忆里。一幅一个穿着短裙的芭蕾舞女演员的油画,天鹅羽绒烘托着她黑色的脑袋。她双臂交叠放在腿上,头搁在膝盖上,几乎看不到脸。画的底部写着几个字:安娜·兰登之《垂死的天鹅》。
“安娜·兰登……”格丽娅念出声,这就是她错过的关联,她母亲提过奥罗拉继承了她外祖母的天才。
一小时后格丽娅爬上楼,不能确认她的推测,因为画中看不见舞者的脸。但如果就是散落在屋内的黑白照片里的那个黑眼睛女人,格丽娅就弄清了因果联系。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时,格丽娅不经意地问道:“奥罗拉,你见过你的外婆吗?”
奥罗拉摇摇头:“妈妈说我出生前她就去世了。你知道,外婆年纪很大时才有的妈妈。”
“你记得她的名字吗?”
“当然!”这个问题冒犯了奥罗拉,“她叫安娜,以前是个芭蕾舞演员,那正是我的梦想。”
那天下午回到农舍后,奥罗拉兴高采烈地陪谢恩去山上数羊,格丽娅又逮住了她母亲。
“那么,妈妈,安娜·兰登和劳伦斯·莱尔的弟弟塞巴斯蒂安,是怎么认识又结婚的呢?我的猜想是对的,是吧?安娜·兰登,著名的芭蕾舞演员,成为了安娜·莱尔?莉莉的母亲和奥罗拉的外祖母?”
“没错,”凯瑟琳点头,“就是这样。事情的前前后后我也不知情,格丽娅,因为他们结婚时,我只是个婴儿。就算我见过她,之前的事情我也只能依靠猜测。我母亲和她姐姐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因此我妈妈很少提起。”
“为什么安娜追随她母亲和妹妹来到爱尔兰?还是在她明明那么出名的时候?”
“你要记住,安娜回到爱尔兰时已经年近四十。所有的芭蕾舞女演员和美人的风华都只是那一刹,难道不是吗?”凯瑟琳务实地说。
“你对她有印象吗,妈妈?”
“哦,有印象。”凯瑟琳停下擀面团的双手,“对于在小地方长大的我这样的小孩来说,安娜姨妈就像一个电影明星。我第一次见她时,她穿着件真皮草大衣。我还记得她抱我时,我脸上触碰到的那种柔软……然后她脱下大衣,在起居室坐下喝茶。她是我见过的身体最纤弱的人,高跟鞋在我眼中像山那么高。她点燃一支黑色的香烟。”凯瑟琳叹了口气,“我怎么会忘掉她?”
“她漂亮吗?”
“她是一个天生的尤物,难怪年老的塞巴斯蒂安·莱尔对她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