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诗乃是沈云那份记忆中带来的,他又未曾读过书,哪里懂什么新体旧体之分。
彼时,文坛之上五言七言犹如双璧,交相辉映构成了这个时代的独特韵律。而提及王徽口中的南郭先生,其人非但贵为南楚前宰相,更是南朝文学领袖。
南郭先生,学富五车,音律之道亦造诣颇深。他以其非凡之才,突破传统束缚,以固定的格式为骨,平仄、押韵为翼,精心雕琢出一种全新的文学形式——“词”。
在北朝文人眼中,无异于春风化雨,被冠以“新体诗”之名,风靡一时。
王徽也是太原王氏子弟,又在雍王府上出仕,自然对这文坛风云了如指掌。
他一改之前倨傲,语调间多了几分诚挚与谦逊:
“王爷对新体诗尤为钟爱,只可惜南贼国主嫉贤妒能害死了南郭先生,世上再无佳作能入王爷法眼。沈兄能作新体诗,若能将佳作全篇写下,定能让雍王殿下青睐。那时即便是未经那入幕选锋,沈兄入仕王府亦是水到渠成之事。”
沈云闻言,轻轻摇头,面上浮现一抹苦笑:“王兄。此诗实为友人之作,云岂敢贪天之功,窃其名号?况且,我亦只记得零星片段,难以完整复述,还望王兄海涵。”
王徽闻言,脸上不禁流露出几分惋惜之色。
雍王对文学的痴迷,世人皆知,若能亲手将那吟咏出如此佳句的文士引荐至其麾下,自己肯定也能得到雍王青睐。
然而,沈云轻描淡写的一句“此乃友人佳作”,让他也不好继续在追问。
就连周通也露出遗憾的表情,他暗自思量,若是换作自己,恐难以抵挡那份诱惑,只要一首诗就能被引荐到雍王面前,这可要比参加什么入幕选锋几率大多了。
反观沈云,他的面容上却无丝毫遗憾之色,反而透出一股超然物外的淡然。
因为他已经给自己做好了“人设”。
北魏,名士最看重“人设”了。
沈云若以诗赋之才叩响雍王府的大门,便注定要在世人眼中镌刻下“诗才”的印记。
这年头的诗人的身份可不值钱,北朝讲究的是‘出将入相’,朝中大臣都是文武不分家的。
莫说是北魏,即便是文风绮丽、诗词遍地的南朝,诗人的地位也不怎么高,那些地位高的诗人,首先要身披官袍,手握权柄,其次才是会作诗。
即便是蔡璐、吴岂这等南朝文坛大诗人,也仅仅是拥有些名气,在世人眼中不过是歌功颂德的奉承之辈,或是无病呻吟的落魄读书人。
在这烽火连天、世事如棋的乱世之中,一个“诗人”的人设,还不如“跋扈军头”,“流民帅”,“边塞武人”管用。
沈云心里很清楚,自己若想扬名立万,文学之径绝非坦途。
王徽轻啜一口香茗,将话题引回到了入幕选锋上。
“曾闻的几位亲历选锋的同僚说过,入幕选锋之道,精髓尽在四字之中——御、器、兽、友。此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