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们得知为王栾被羁押的消息,且又是因迫害王松而致,所有人几乎都放弃了王栾,纵使是成了一品大将军的王广和,也没有去牢里捞人的意思,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去看望过他。
此次林太医亲自登门,王家也不好推却,立即奉了新茶给林太医,对方却没有喝,只是拱了拱手道:“老夫奉命来通知各位关于贵府二公子的事。”
汪氏见状,站起身笑道:“老太君,那我今日就先回去准备了。”
老太君点了点头:“有劳侯夫人了。”
待汪氏走后,林太医才缓缓开口,语气却有些迟疑。
老太君着急道:“到底是什么事?太医尽可直说,不必忌讳!”
“二公子中箭,箭镞深入骨髓,伤及神经,且已经腐烂多日,恐怕二公子的双-腿是保不住了。”
老太君皱眉道:“林太医的意思,是他会变成一个残废吗?”
老太君在“残废”二字上念的极轻,这是全家都忌讳的一个词语,可现如今,似乎谁也躲不开。
本以为林太医会点头,却没想到对方还是摇了摇头,感叹道:“若是瘫痪,还算是好的,可惜箭镞之上抹了西晋的毒药,毒素侵入身体,如今依然在一寸寸地向上攀爬。最好的方法,是砍去二公子的双-腿,尚且能保住一条性命。”
众人听到这里,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所有人都知道王家大少爷的双-腿在战场上受了伤,变成了残废,却没想到如今二少爷也是如此,甚至还要截取双-腿!
光是想想这样的场景,便觉得残忍可怕,一时之间,整个屋子里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说话,空气冷凝,仿佛比窗外的寒冬腊月更加森冷。
老太君回过神来,紧紧皱着的面庞上满是皱纹,更加显得她庄严肃穆。她抬起头,对林太医道:“林太医,皇上那头是怎么个意思?”
王栾犯了军纪,理应处斩,只是看在王广和和王松的面子上才暂时关着王栾,虽说如此,但决定权依然在黄帝手里。
林太医缓缓道:“皇上说了,既然王公子已经变成了残废,便免了他的死罪,削去他的官职,让他在家静养。”
“如此,感谢皇上宽容了。”其实老太君心里未必希望皇帝放过王栾,若是王栾就这么死了,还能尽快让人忘了之前的事情,偏偏皇帝宽恕了王栾,还让他回家。
“所以老太君,您要给我个答案,救还是不救。”
救,意味着家里要在多一个败笔,且所有人只要看到王栾,便会想到这期间的不愉快,眼看着家里三喜临门,这是十分晦气的事。
不救,那就是不顾人伦,人家皇帝都已经松了口绕他一命,结果王家却不领情,还要置他于死地,如此看来,王家简直就是在触碰天子的权威。
所以林太医这次过来,根本就不是给王家做选择,而是奉了皇帝的命,把王栾当做一个警告时时提醒他们,纵使如今多么春风得意,依旧得记着当初做过的事情。
老太君深知皇帝用意,她轻轻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景颜,她今日穿着姜黄色云纹绉纱袍,脖子上围了个狐狸毛交领,脸上泛着淡淡的红色,眼眸清浅,仿佛融化了屋前的阳春白雪。
自从王松班师回朝,景颜便知道他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如今王栾的下场,几乎是王松一手促成的。她赞赏于他的果决,却又惊讶于他的狠心,但眼前的这件事,却也是王栾咎由自取。
景颜缓缓道:“祖母,颜儿认为这件事,多少得问问二弟妹的意思。”
高氏虽然坐了王府的第一把交椅,可毕竟要回郑国公府,所以多多少少,景颜才是真正的“夜帝”。
果然,高老太君听了景颜的话,缓缓点了点头,转头对一旁的瑞红道:“你去齐渊阁,请二少夫人过来。”
瑞红应了一声,便去了。
没过多久,瑞红就回来了,身后还领着一个鬼哭狼嚎又骂骂咧咧的女子,她穿着流彩飞花蹙金翚翟袆衣,高椎髻上一个硕大的鎏金镶红宝石牡丹花造型花冠十分夺人眼球,再加上一齐搭配的大红色水滴形耳坠,整个人显得珠光宝气凌厉十足。
还没进正门,就听到马香云对着老太君哭喊道:“祖母啊!你要砍了夫君的双-腿,让我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