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艳咧着嘴角笑了出来,阿诺好好的,是她们所有人的希望。
韩城回来得快,脸上一扫抑郁,鞋子裤子蒙上了厚厚的泥,他欢喜的把一袋子红糖搁桌上,如释重负道,“嫂子,你瞧瞧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去其他村,对了,还要什么,你和我说。”憨厚老实的汉子高兴得手舞足蹈,刀疤正郁郁寡欢,见此,以为韩城魔怔了,更是面色如灰。
一袋子红糖,一年都吃不完,邱艳心里知道他为何这般高兴,敲碎其中小块,放进碗里,端着进屋给沈芸诺,韩城拉着刀疤去边上,小声说了这事儿。
刀疤惊讶,声音透着浓浓欣喜,“真的?”
韩城点了点头,却看刀疤转身走向走廊,拖着张三拽狠狠了两脚,嘴角浮现起不怀好意的笑,“老子放过张家男女老少,而你,给老子一辈子当牛做马吧。”
不知何时,天边的雨停了,暗沉沉的天依稀露出稀薄的光,纵然微弱,却如烈日骄阳给人希望。
身子放松,刀疤瞧哪儿都不太顺眼,冲走廊上无事可做的人吼道,“杵着做什么,都啥时候了,嫂子和阿诺妹子还没吃午饭,还不赶紧做去?”声音咆哮震天,对上韩城拧眉的神色,急急止了声,低吼道,“还不赶紧去?”
众人不懂刀疤为何还有心情吃饭,可他的话不敢不听,一堆子人全钻进灶房,生火的生火,淘米的淘米,大家手忙脚乱,看刀疤从窗户探进半边身子,“全在屋里做什么,走廊上一堆死人,吓着小嫂子和阿诺妹子怎么办?还不赶紧拖走?”
几人又惊慌失措的走出去,拽着一群残废往外边走,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把人放哪儿,沙子讪讪开口问道,“刀大哥,你看人放哪儿?”
“放哪儿要我说是不是,那你吃饭怎么不问我饭往哪儿塞?”刀疤压抑着声儿,虎着脸,气势汹汹。
沙子无奈,知晓这会儿刀疤脾气来了,顺着栅栏堆成一排,走廊上刀疤气得暴跳如雷,怕大声吓着屋里的阿诺,自己走出去,朝沙子屁股上踹了一脚,哑声道,“搁栅栏边,是要吓得小嫂子不敢出门是不是?”
沙子叫苦不迭,最后,把人扔到外边路上,眼不见心不烦,出门不往那边瞧也不会吓着。
邱勤也在其中,他脸上火辣辣的疼,从小到大,从未看邱艳如此疯狂过,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如泼妇拿着扫帚戳他脸的是邱艳,如果不是他反应快,一双眼怕就被邱艳戳瞎了。
做好饭,才瞧着沈聪抱着一堆不知名的野草回来,堆到走廊上,推开门进了屋,很快又走了出来,蹲下身,细细选了其中两种野草,再次走了进去,大家看得莫名其妙,刀疤一掌打在大家头顶,“没事儿做了是不是,雨停了,去山里砍柴,挖野菜,该干嘛干嘛。”
几人心情低落,有脑子转得快的,留意着刀疤神采奕奕的神色看出些什么来,听话的往外边走,反应慢的留下来又挨了两拳。
屋里,邱艳替沈芸诺换上月事带,收拾了床上弄脏的褥子,坐在床前守着,沈芸诺满脸大汗,双唇恢复了些许红润,她握着巾子,轻轻替她拭去额头的汗。
“艳儿,可是这两种?”沈聪手里握着两种,邱艳看了眼,小声道,“左边的手里的。”
沈聪浑身湿透了,身上黏了许多草屑,略微狼狈,她站起身,眼眶还红红的,“聪子,你回屋换衣服,我给阿诺熬汤去。”
“不用,你陪着阿诺,我去灶房。”话完,抿唇淡淡笑了下。
邱艳心口一痛,“聪子。”
“我去灶房了。”打断邱艳,转身,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熬好一锅汤,却不见沈芸诺醒来,这时候,院外走来一行人,左侧男子一身灰色麻衣,撑着伞,为首的男子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态度倨傲,刀疤不由分说冲了出去。
“刀疤,回来。”
刀疤急红眼,指着门外,“聪子,卫洪他……”
“回来。”沈聪不疾不徐的又说了遍,刀疤抽回手,恨恨的走了回来。
沈聪从容的站起身,脸上无波无澜,缓缓走了出来,屋檐滴着水,落入他发梢,瞬间湮没,同时,外边传来熙熙攘攘的哭喊声,以及妇人的痛骂,沈聪充耳不闻,站在屋檐下,半垂着眼睑,轻蔑的勾了勾唇。
“难怪你在顺意赌场多年受人钦佩,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点,连我都佩服,今早才说过往种种冰释前嫌,往后井水不犯河水,背过身就朝我手底下兄弟下手,背信弃义,沈聪,你的为人也不过如此。”卫洪站在门口,面带指责。
刀疤撩起袖子,气得脸红脖子粗,“老子就没见过像你这么不要脸的……”
沈聪回眸,瞥了眼屋子,目光淡淡扫过刀疤,后者如醍醐灌醒,捂着嘴,一脸悻悻。
抬脚,闲庭信步,悠悠然走了出去,刀疤和韩城追随两侧,一人怒目而视,一人沉着不言,卫洪暗下皱眉,“怎么,你们自己做的事儿,敢不承认吗,一群缩头乌龟。”
刀疤咬着牙,忿忿瞪着卫洪,余光打量着沈聪,只待他一个眼神,立即扑过去打得卫洪满地找牙。
“卫洪……”沈聪的声音很轻,很淡,若非卫洪目不转睛注视他,根本听不清他口中唤的是自己的名字。
卫洪轻笑声,“怎么?什么时候,沈聪说话竟和小姑娘似的,你这声音,在顺意赌场说话有人听吗?”
“卫洪,你嘴巴给老子放干净些,信不信老子打得你爹娘都不认识。”刀疤扑上前,被韩城死死拽住。
沈聪好似没听出卫洪话里的嘲笑,轻描淡写道,“卫洪,你说,明天我带人抄了你全家,再去木老爷跟前认错,你觉得他会如何处置我,把我交给温老爷?”
卫洪嗤鼻,他明白自己为何看沈聪不顺眼了,永远装作副云淡风轻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实则,不过是个凡夫俗子罢了,“木老爷如何我不懂,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初生牛犊不怕虎纵然不假,可姜还是老的辣,沈聪,你未免太过自视甚高,今日这番话传到木老爷耳朵里,足以把你踢出顺意赌场了。”
沈聪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若不然,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