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并不会因为南宫驷的苦痛而消失,它仍在残忍地继续着,把当年那些血肉模糊的真相,都一一摊到众人面前。
金成池边,南宫柳用脚碾着食人鲳的脸,左右打量一番,说道:“畜生。”
“畜生想要夫人的灵核,尊主可以不给。”徐霜林道,“但尊主为了神武,还是把夫人给卖了。”
“什么卖不卖的,别说的那么难听。容师姐本来身子就差,请了霖铃屿最好的大夫来看过,都说她时日无多了。若是她身体康健,我怎么会愿意将她献给这只恶兽。”
徐霜林微挑眉头,并没有说话。
南宫柳盯着那食人鲳看了一会儿,忽然有些生气,愠怒地抱怨道:“命运不公。”
似乎是没有想到他这种名利双收的人还会指责命运,徐霜林有些诧异,居然失笑:“什么?”
“我说,命运不公。”
“……”
“为何旁人求个神武,那些瑞兽所托之事,都是折枝花唱个歌什么的,到了我这里,偏偏召来一只恶兽,偏偏要我夫人性命——我能怎么样?我还能怎么选?”
南宫柳显得很愤懑。
“当年在金成池求神武的时候,你也看到了,随侍缄默,宗师指摘。那个楚晚宁……妈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子,竟然也敢那样触犯我,满口仁义道德的样子……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就不信如果是让他做选择,他会在一个快要病死的妻子和一把威力强悍的神武里选前者!”
徐霜林却笑了:“那可真说不好。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是说真的,他们那种正人君子,你永远猜不透在想什么。”
“还能想什么?无非就是名垂青史海内加赞而已。我能不知道他们?”
南宫柳越想越觉得憋屈,喋喋咒骂着踢了那鲳鱼一脚。
“自从当了这个掌门,我真是受尽了委屈,诅咒不说,还得整天对人笑脸相迎……也亏得我能忍气吞声,能受得了胯下之辱,要不然恐怕求剑那年,我就得死在楚晚宁手里。”
“你说的不错。”徐霜林居然还是笑眯眯的,“我也觉得楚晚宁当年是真的想要杀了你。但没想到你居然能劝得动他,非但从他的天问之下逃过一死,还封了他的嘴,让他没有把你在金成池边做的事情公之于众。要说保命的能耐,我还是挺佩服掌门仙君的。”
“他也知道儒风门不能大乱,再气又能如何。”南宫柳道,“何况我还有驷儿,让他以为他娘亲是除妖时重创而亡的,总比真相对他的刺激要小得多。”
徐霜林叹了口气,居然很公正地点了点头:“难怪他要走,如果我是他,也该恶心透了你。”
“你以为我想啊?我有选择吗?我都说了——”南宫柳道,“命运不公。”
看到这里,有人悄然往楚晚宁这边看过来,嘀咕道:“原来容夫人那件事情,楚宗师竟然是知道的?”
“他知道还帮南宫柳瞒着,居然也不告之于天下。”
“他大概是怕事吧,他那时候才十五岁,要是真的得罪了儒风门,吃不了兜着走。”
有人轻声替楚晚宁说话:“我看不是,他只是因小失大而已,你听南宫柳不是说了,楚宗师不讲真相,是怕南宫驷知道了以后伤心呢。”
“可他这就有些轻重不分了,是一个小儿重要,还是一派之主的清正重要?唉,要是他早点说出来,儒风门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境地。”
“话不能这么讲,当年他要是真的说出来了,上修界恐怕要大乱一场,……总之人各有自己的抉择吧,换到你身上,你也不见得会愿意站出来。”
“呵,那可未必,换做是我,我绝对会立即出来点破南宫柳的真面目。这种事情,你要袖手旁观,等于就是帮凶。”
他们声音虽小,但墨燃耳力好,有几句飘到他耳朵里,他当即便怒了,正欲去论,衣袖却被人拉住。
“师尊!”
楚晚宁神情寡淡,摇了摇头:“无需多言。”
“可根本不是这样!他们没有听懂吗?那种情况下你怎么能把事情公之于众?是谁分不清轻重缓急?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