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照见其神色,似有郁郁,便道:“滢州之事是否难办?”
袁珝双眉微蹙,点了点头,道:“确实棘手。”
陆云照道:“阿雨重伤之下,一时难以痊愈。你又有要事在身,莫若让阿雨留在庄中养伤。等你诸事办妥了再来接她。”
袁珝没有作答,陆云照知其不舍,又道:“滢州之事危急,恐生变故。你放心自去。我会照看好阿雨。”
袁珝道:“有兄长和姐姐照料阿雨,我自然放心。”
第二日一早便告辞,又回滢州。到得衙门,唐斗盛已将外衙包围,只是衙门有府兵看守,两方相持,里边的出不来,外边的人也进不去。
唐斗盛此来是持了安诚王府令节。袁珝不由怒道:“这况远笪果真胆大包天,连本王也不放在眼里。”当即传崔中恒道:“你为地方将士,本应守一方民安,可却为虎作伥,糟蹋田地,肆伤百姓。本该死罪。本王今免你一死,你且将功赎罪。”
崔中恒道:“是。”即往衙门口一站,号令府兵放行。府兵中大都是他带来的部下,自然听其号令,即刻撤去拒马让开道来。
袁珝入内,只见一四十开外,着四品官服者赶将出来,趴跪在地道:“不知安诚王爷驾到,有失远迎,下官死罪。”
袁珝知此必是那况远笪了,拂袖呵道:“你确实该死!”直入内往厅上坐了。
况远笪急趋近前,道:“下官治理地方不周,以至于贼寇霍乱,府衙被围,下官失职,请求处罚。”
袁珝冷笑道:“你倒懂得以退为进。但本王此来却不止为此事。目今正是庄稼收割的季节,你为何叫人将稻田踏坏,又毁掉桑地麻田无数?”
况远笪道:“这,这全是刁民想要霸占良田,与贼寇勾结威胁官衙。下官实属无奈,才出此下策。”
袁珝唾道:“荒唐!如你说来,这天底下耕种的人都是刁民与贼寇!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儿么!”又命郭加将这几日实地访查所登记的农户姓名、居地、籍贯、何年迁入吉县、家中几人、垦地几亩,俱一一念来。
郭加站立堂上,字正腔圆、声如洪钟,直念得况远笪心慌意乱、瑟瑟发抖,伏地叩头不止道:“王爷恕罪,王爷恕罪……”
袁珝方叫郭加止了声,正视堂下道:“民以食为天,国以农为本。我大显立国之初,太祖即令,毁坏耕地、践踏庄稼、私斩耕牛、不事生产,皆与谋反同罪。尔身为朝廷命官,罔顾法令,欺压百姓,滥杀无辜,本王亲眼所见,你何从抵赖?今日本王就算判你个死罪,也难抵你所犯罪愆。”
况远笪道:“王爷恕罪,王爷恕罪。这,这都是巡抚赵大人的令,下官岂敢不从?当年苏文煜,苏大人带领百姓得吉县新垦地三十万亩,可是赵大人却谎报称只十五万亩。如今圣上派了王爷来查,赵大人便令小人将那余下的农田再改为荒地……”
袁珝直气得心头发颤,怒道:“退耕反荒,以遮其罪。真是愚蠢至极,也妄为至极!”又唤郭加道,“拿了纸笔叫这畜~生把一应罪状据实写来。”
郭加领命,命人取了纸笔。况远笪颤颤巍巍接过,写了罪状,押下收监。
有况远笪所供,袁珝便往吴苏府衙寻那赵志高。
赵志高为两府巡抚,因滢州乃新兴之地,其又兼任吴苏府知府之职,因此巡抚衙门与吴苏府衙并在一处。那赵志高早知袁珝到了滢州,想要逃走,可携家带口的实在不便,若是不逃,坐以待毙也实在不甘。连日来冥思苦想,坐卧难安。忽听家人来报说安诚王已进吴苏,往衙门这边来了,问他可否前去迎接。他方如梦初醒,喝退家人,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袱就要往后门出府衙去。
刚出书房,一人迎面挡住。抬头看,却是个满面黑髯的粗野汉子,一身布衣,身量不高,却是手脚巨大,手指根根似铁,手臂张开似猿。如赶鸭子似的又将赵志高迫得退进书房。
赵志高吃惊道:“你,你怎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