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野兽只发出警告,不主动攻击人:一是它只知道吃,只要有东西吃就不会攻击人;第二野兽也怕人,别看它呲牙咧嘴凶相毕露,然而它的叫声和神态却充满了恐惧,“两强相遇,勇者胜”,只要自己鼓起勇气,向它突然发起猛烈攻击,它一定会逃走。
想到这里,他从路边摸起块石头,慢慢向野兽靠近,估计能达到有效射程时,突然一跃而起,举起石头朝野兽奋力打去。正好击中头部,野狗发出一声惨叫,匆匆逃走了。
初战得胜,小松龄勇气倍增,信心百倍地对小淑卿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野狗都让我们打跑了,杀人场有什么可怕的?继续往前找。”
天明了,东方静云般的山峦上空,露出了橘红色的曙光,前面城墙的轮廓清晰可见。蒲松龄顾盼四周,发现脚下并非直通城里的官道,前面的城门楼也并非跟大人进城赶集时经过的东门,难怪一路上躺着那么多尸体,原来郑叔叔带着小淑卿和她的奶娘是从这里冲出重围的。他们一直找到城门下,毫无所获,只见城门紧紧关闭。
小淑卿失望地说:“小哥哥!不找了,我们回去吧!”
蒲松龄却信心十足:“不,进城继续找!”
“不开城门怎么办?”
“听人说,清兵是挖地道炸开城墙攻入城里的,顺着城墙一定能找到那个被炸开的大豁口。”
于是他们绕过城门楼顺着城墙往前走,果然找到了个大豁口。两个人从坍塌的废墟上爬过去,顺着街道继续往前找。由于刚刚经过战争的洗劫,街道两边破墙残垣、满目疮痍、冷清凄惨,只有往城外搬运尸体的铁轮大车碾压石板路面发出刺耳的喀喀声。
他们边走边找,不觉来到县衙门前的小广场上,这里尸体堆积如山,凝固的血液给地面蒙上了一层黒紫色的粘糊糊的地毡。踩在脚下,觉得浑身被虫子咬似的难受。小淑卿两眼紧闭,把头栖在蒲松龄的怀里一个劲的喊:“小哥哥,吓死我了,快离开这里吧!”
蒲松龄也知道,即使玉佩真的掉在这里也找不到,因为凝固的血液吞噬了地面上的一切,他来这里的目的是想亲眼目睹清兵犯下的滔天罪行!
“闪开闪开”。背后有人愤怒地呵斥,回头一看,只见两个衣着破烂的汉子架着具尸体正要往车上扔,忽然被斜插里冲过来一对老年夫妇劈手夺:“这是我们的儿子,不许装车!”
两个汉子只好把尸体放下,让他们辨认。
尸体没有头颅,一时很难确定是自己骨肉。两位老人只好含泪忍悲解开死者的衣扣,掀起血衣,当他们在殭硬的尸体屁股上找到确定是自己亲生骨肉的那块黑色胎记时,老两口一声惨叫,趴在尸体上失声痛哭起来,直哭的天昏地暗,阴风刺骨!,在场的人无不落泪。
老妇人哭了一阵,忽然站起身来,发疯似的向汉子扑去:“你这天杀的畜生,还我儿子!”
汉子急忙搀扶住她:“老妈妈,杀害你儿子的不是我们,是清兵。”
“清兵,哪个是清兵?”老妈妈急瞪着眼睛四顾寻找。
这时,正好两个监督搬运尸体的清兵走过来,汉子把手一指道:“清兵来了,戴大红顶帽的就是。”
“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畜生!”老妈妈发疯一般向清兵猛扑过去。
清兵大吃一惊,急忙挺枪吓唬她。老妈妈毫不畏惧,勇往直前:“你们这群千刀万剐的畜生,连我也杀了吧!”
清兵冷笑道:“老子入关以来,杀人无数,捅死你这老猪狗又能怎的?”说着持矛就刺。
“不准行凶!”随着一声怒喝,一个英武少年横冲过来,双手死死的抓住枪杆奋力一推,清兵枪刺空,差占匡倒,勃然大怒,抽回枪来要刺少年,岂知少年机灵得像只猴子,后退一步,闪过枪刺,一猫身向清兵下身撞去,清兵痛的大叫一声,撒了长枪捂着下身倒在地上乱滚。
小松龄撞倒了清兵,拽着小淑卿就跑。
另一个清兵随后追来,被运尸体的大车挡住去路。等大车过去以后,两个孩子已经跑远。
清兵并不罢休,因为,小松龄一边跑,不时回转身朝他指手划脚骂他。他恨透了这个小崽子,发誓追上要他的命。
蒲松龄早有制敌之策:此地距好友李希梅家不远,顺大街一箭之地,向北一拐,小巷尽头就是。他家有只凶猛的大黄狗。把请兵引入小巷,放出大黄狗咬死这个畜牲!心中有了这个计划,不仅不再怕请兵,反而故意激怒他继续追赶,终于把请兵引入小巷里。
来到李希梅家门前,急忙叩响门环。
“谁呀?”是李希梅的声音。
“我,蒲松龄。我们被清兵追赶,快开门让我们进去!”
大门呼啦敞开,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英俊少年,站在门里冲他们招手:“快进来!快!”
小松龄进门就说:“快把黄飞虎放开。”
李希梅迟疑:“它出去会咬人的。”
“就是要它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