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板上围过来起哄的人越来越多,丰腴妇人也不占理,便只好悻悻作罢,愤然离去。
宋兰芝却上前拦住丰腴妇人,怒道:“把人打成这样,不赔偿也就算了,连道歉也没有?”
丰腴妇人怒目圆睁,回头又瞪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书生陈遇春,骂骂咧咧道:“给他道歉?我嫌晦气!麻溜点滚开!”
陈遇春急忙说道:“女侠好意,在下心领了,道歉就算了吧,没事的。”
丰腴妇人这才狠狠撇过头,阔手阔脚地牵着她那傻儿子离开了。
陈遇春无奈地笑道:“世事无常,出门在外受些委屈没什么的,好在丫丫没事。”
崔药和陈醉搀扶着陈遇春来到一楼的小桌子旁坐下,陆长风二人也从飞庐下来,众人坐在一起,相谈甚欢。
宋兰芝问道:“丫丫,你叫什么名字?”
枯瘦女童侧着脑袋,“我叫温玉玉,温柔的温,玉米的玉,姐姐你呢?”
宋兰芝摸了摸女童的脑袋,笑嘻嘻道:“我叫宋兰芝,兰花的兰,芝麻的芝。”
崔药给陈遇春倒了一杯茶,问道:“陈兄是本地人吗?”
陈遇春摇摇头,双手接过茶杯,客气道:“不是的,在下是中土神州人士,只是受人之托前来接丫丫带她回沧澜洲的老家。”
崔药好奇道:“哦?丫丫是沧澜洲哪里人?我们是沧澜洲招摇山的,不知道咱们离得近不近?”
枯瘦女童仰着脑袋看向崔药,抿着嘴没有说话。
陈遇春尴尬地说道:“丫丫这是第一次回去家乡,所以她不清楚。是在沧澜洲的郑岳山,崔少侠听说过吗?”
崔药喃喃道:“郑岳山……?”
陈醉突然问道:“师兄,郑岳山不是前阵子被灭门的……”
没等陈醉说完话,宋兰芝忽然踩他的脚趾,使劲儿使脸色。
陈醉恍然大悟,立即捂住嘴,心虚地看向枯瘦女童,然后尴尬地笑一笑。
也不知道女童有没有听懂他们说的事情,就只是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们,有来有回地聊天。
陈遇春瞄了一眼,神色怅然若失,叹息道:“其实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受人之托,务必要带着丫丫回到郑岳山主持大局。”
李幽恒忽然问道:“一个才五虚岁的孩子,能主持什么大局?”
陈遇春顿时哑口无言。
其实陆长风和李幽恒心知肚明,像郑岳山这种山上门派,在受到朝堂庇佑的情况下还能被灭门,无非两种情况。
一种是内乱,山上出了奸细,例如想要谋权篡位,老二想当老大,老三想当老二这种阴谋算计。
另一种则是与其绑定的朝堂产生嫌隙,或是因为风头正盛,对朝堂的掌控有威胁,因此朝堂想要施压,并转投向周围其它的势力。
如果是第一种,那温玉玉回去了同样是死路一条,无非求个名正言顺,来个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种窝囊事。
倘若是第二种,那就更简单了,朝堂势力和周围其它帮派想要斩草除根。
陈遇春沉默了片刻,“这些我都想过了,所以等到了郑岳山,我会先把丫丫藏起来,我要亲自走一趟郑岳山,如果山上人都是好人,我再带丫丫上山。”
陆长风问道:“如果他们都是恶人呢?”
陈遇春终于看向坐在最远的陆长风,从始至终陆长风都很少说话,但字字珠玑。
陈遇春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释然地笑道:“那就算我倒霉了嘛,总之也好过丫丫被他们捉了去,不知道还要遭什么罪!”
陆长风没有说话,只管喝茶。
崔药看了一眼枯瘦女童,又看向青年书生,突发奇想,“不如到时候我们陪你走一趟,再不济招摇山的面子他们还是会给的,总比你一个人冒险要来的好。”
陈遇春闻声色变,神色凝重,忽然拖着身躯向后退步,然后深深鞠了一躬,诚恳道:“诸位侠义心肠,在下钦佩至极。我的命并不值钱,不需要劳烦诸位辛苦跟我跑一趟。只是恳请诸位,倘若到时候我没能安全下山,能够替我多多照顾丫丫,不用太花费银子和精力,只要有她住和吃,冻不着饿不着,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