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阿哥瞧了瞧,不放心道:“你的身子还吃得消?”
“小瞧我不是?”竹箢笑道,“快走吧,叫我耽误了不少功夫了,可别误了正事才是。”
十三阿哥拉了竹箢的手,一面登台阶,一面头也不回地道:“可不是我没学过‘男女大防’,下次上来前会先给你备根竹杖的。”
竹箢笑笑,瞧着十三阿哥红起来的耳根,也没像往日那般打趣他,翻手与他十指相扣,道:“这样比较省气力。”
有着十三阿哥带着自己,速度也比之前放慢不少,竹箢倒觉得不似之前那般疲惫,但行到后来,也全仗着十三阿哥托着自个后背才勉强走得动,看来这副身子是该锻炼了。
站在南天门前,眼见玉皇顶已经在望,竹箢先立住了。十三阿哥见竹箢停下,问:“走不动了?那先歇会吧。”
竹箢摇摇头,道:“剩下的路,要你自个走上去。”
十三阿哥疑惑地看着竹箢,竹箢接着道:“代天子祭泰山,前无古人,怕也会是后无来者,十三,这是你的历史,该由你去完整地写完它。”
“可我希望这段历史里也有你在。”十三阿哥仍旧托着竹箢的手臂,道。
“本欲过几日再送你,趁着这会方便,提前送出去吧。”竹箢从荷包里取出一早编好的穗子,递到十三阿哥面前。编的过程并不复杂,可想着要编哪个样子,倒着实花了竹箢好一阵子功夫。
十三阿哥接过穗子,瞧了瞧,道:“好伶俐的络子,你打的?”
“样式有些简单,只是取着好意头。”竹箢柔声道。
“怎么,还有名头?”十三阿哥随手自身后取了笛子挂上,甩了两圈,笑道。
“叫祥云结。”竹箢顿了顿,道,“你如今这般,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再多的吉祥话也显得白了,这个络子,取义‘自在如意、祈保平安’,恐平淡了些,若不称意,随手赏了人便是。”
十三阿哥将笛子收了起来,揉了揉竹箢的头,道:“现下,只有你还会与我说这般话。”
竹箢推了推十三阿哥,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十三阿哥没再说什么,笑着点点头,转身往上登去,身形轻快,不多时,已看不清身影了。竹箢有点小郁闷,若不是先前自己拖累着他,恐怕这时候,他下山都有好一阵了吧。如此想着,便愈发坚定了回宫后要开始锻炼身体的决心。
竹箢随意坐到了石阶上,拽了跟枯草在地上瞎划着,一边歇脚,一边等十三阿哥从山顶上下来。方才一直登山,出了不少汗,何况山顶温度本就不高,现在歇了下来,起初还不觉得,愈往后,便愈觉得寒意侵人。
身上一暖,竹箢回身,见十三阿哥将自己外头的褂子解开,披在了自己身上。十三阿哥双手按住衣裳,揽着竹箢双肩,道:“回吧。”
竹箢淡淡笑着,应他:“嗯。”
竹箢不知道十三阿哥在上头是如何祭泰山的,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可瞧他愈见清明灼亮的眼神,意气风发的模样,一些东西,似乎在悄悄改变。应该是好的吧,竹箢想着,不经意间就抿起了嘴。
下山的过程,远比上山来得顺利,快要瞧见那两个侍卫时,竹箢便把十三阿哥的褂子褪下还了他。虽说只是低等侍卫,可怎么说也是康熙的人,不该叫瞧见的,还是稳妥些好。
到了山脚下,两个侍卫告退。十三阿哥则同竹箢回康熙处复命。
康熙倒是体贴,叫竹箢回屋去换身衣裳,晚些再来当值,十三阿哥则被留在了康熙屋里头问话。说得什么,竹箢自然是不知道的了,此刻的她,只想着用热毛巾敷敷脸,换身干爽衣裳,好好躺会。
傍晚,御驾回銮,安置在行宫里。用过晚饭没多会,赵成来唤竹箢,说是李谙达叫竹箢上前头服侍。竹箢忙整了整衣裳,随赵成过去。
悄悄换了岗,竹箢立在一旁随时听候着吩咐。康熙此刻着了元青袍子,在案前看书,案头的烛光一闪一闪,这种气氛,让竹箢生了些困意。
“竹箢,今日可圆了你的愿?”康熙的声音响起,竹箢顿时没了一点睡意。
她忙上前一步道:“奴婢谢皇上成全。”
康熙停了一会,才道:“可赶上十三阿哥了?”
听康熙提到这事,竹箢声音里笑意愈浓了,道:“回皇上的话,奴婢同两位侍卫大哥赶了一个多时辰,好容易追上了十三爷。”
康熙沉吟一声,再没了动静。
屋里复恢复了一片寂静,只偶有烛芯“啪”的爆裂声,又忆起白日里与十三阿哥登泰山的种种,竹箢忽的生出一种感慨:惟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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