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八年前,镜明幽子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女孩。
年龄虽小,可是她的脑子,相比同龄的人,却要灵活不少。
普通小朋友要算上几分钟的三位数加减,她只需一眼就能算出;而更难的平假名片假名,还有笔画复杂的汉字,她也是可以在画出几个歪歪斜斜的图案后,以稚嫩的笔画,构建出那些在不少大人眼里都算得上困难的汉字。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妈妈,是从大海那边的陆地,带着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吧?
镜明幽子在幼儿园被老师夸奖时,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不是因为聪颖,而是因为三四岁时,早就已经看多了这种四四方方的字体。
如果没有记错,妈妈她说自己和她的故乡,叫做华夏。
她还有一个听起来不像霓虹人的小名,叫雅静。
幽子很喜欢这个好听的名字,但她发现,只有妈妈会这么叫自己;就连那个娶了妈妈的叔叔,都不愿意叫自己这个更加简短的小名,反倒一直喊着全名。
以前,雅静叫那个叔叔“爸爸”。但在八年前的一个午夜,自己迷迷糊糊起来上厕所,发现那个叔叔拿着自己的袜子不知在做些什么的时候起,就下定了决心。
绝对!绝对不会把这么恶心的人当做自己的爸爸!
好在,雅静不需要再担心之后要如何与他相处了——因为在第二天的晚上,他突然死在了他自己的卧室里。
而向来温柔的妈妈,也露出了从未见过的恐怖表情,挣扎着抓住了自己被吓得冰凉的手,用掺杂着喘息的沉重声音,呼喊道:“雅静!保险柜里有……能帮你的东西!密码是……你的生日……妈妈,爱你……”
口中流出鲜血,而后便没了声息的妈妈,让雅静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夹杂着对妈妈去世的恐惧与慌乱,雅静用力的抹去了眼角的泪,踉跄的爬起身,冲进了妈妈放保险箱的书房。
她有一种直觉,这个保险柜里的东西,绝对是对自己有极大帮助的物件。
而直到拉开柜门的那一刻,雅静才明白为什么妈妈会在自己四五岁的时候,就一直用不符合她温柔性格的强硬,逼着自己学习那些枯燥无聊的方块字体。
那是一叠厚厚的文件纸,还有一柄被桃木刀鞘包裹的匕首。
尽管才七岁,可雅静作为小学全班认识汉字最多的小孩,面对自己妈妈写下的、似乎是特意留给自己的笔记,自然不需要像是盲人摸象那样胡乱猜测笔记所记载的内容。
而那些内容,在被十五岁的雅静想起之后,总是会打心底的佩服自己的妈妈,还有那个自己出生的国度。
他们对于霓虹暗中进行的生化实验早有预料,同时,也早就算到了霓虹的政府,绝对不会对即将在灾难中丧生的平民有任何的救助打算。
始终将那柄匕首藏身于自己身边的雅静,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取出那柄没有半点锈迹与豁口的锋利匕首,细细端详。
这是妈妈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件东西,那些文件,早已在看完之后焚烧成灰。
这把附着了两位烈士英灵的匕首,成了雅静在面对危险时,最后的自保手段。
她还记得那三个身穿黑蓝长袍、皮肤苍白且面无表情的男人,在抓起自己想要像是货物那样丢到卡车时;跌落在地,脱离了刀鞘的匕首中,传来的那声震耳的怒吼。
听起来有些狰狞可怖,但却让当时的雅静,觉得亲切无比。
那是我妈妈留下来的东西,他们会像妈妈那样,保护自己吗?
雅静猜对了,那三个能够将自己单手提起的可怕男人,在面对从匕首中站起了两个虚幻人影时,毫无还手之力。
四溅的鲜血,濒死前绝望的嘶吼。一切都是雅静从未见识过的恐怖与血腥,但当匕首里站起的中年男子,带着和霭的微笑,用沾血的手掌轻抚雅静脸颊时,她才发现,这个微笑的男人,那么像妈妈夹在文件中照片上的那个男人。
和那张照片夹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两张新旧程度不一的报告。
“芳正阿,华夏公安武警战士,曾多次立下二等功,荣获优秀标兵称号;在最后的缉毒剿匪任务中,为保护群众不受丧心病狂的罪犯伤害,身中四枪,两枪击中要害;抢救无效,壮烈牺牲!致敬!”
“芳正阿,第三十七次英灵唤醒对象;结果—成功。”
“附着武器类型—冷兵器;武器型号—多功能先锋剑刺。”
“唤醒成功原因—其妻子为华夏驻霓虹内部情报人员,得知国家新的任务指配后,担心自己妻女二人在‘启示录入侵’时受到伤害,甘愿再为国家效力。”
“老公,你在那边的世界,也这样记挂着我们娘俩。我就知道从认识你的时候起,就没有看错你的为人。我也愿意像你一样,为国捐躯。只是你可得照顾好我们的女儿,就当是曾经我坐月子时你没陪着我的‘惩罚’吧。”
这才是自己真正的父亲!
雅静很清楚,自己从未有过面前这个男人的确切记忆。但当他站在自己面前,慈爱的注视自己时,那从心底迸发的暖意,绝不是可以靠错觉这两字搪塞过去的真实感受!
“爸爸……”坐在越野车后座,摩挲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左腿。雅静眨了眨再次湿润的眼眶,有些无奈的轻敲了一下被收放在长裤下的颤动利刃。
再次想起八年前的事情,对于雅静来说并不算什么奇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