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约莫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赶车的曹咎回头笑道:“良人,再走片刻就要出蕲县的地界了,这次我和陈贤弟被调往彭城县,一段时间里咱是没法儿回蕲县了,你要是想得紧,就趁现在多看看。”
为了不让家人担忧,曹咎并没有告知以实情,而是借口衙门调遣,须举家迁去彭城县。
这借口找得匆忙,其中当然有很多漏洞,譬如为什么半夜忽然接到调令,譬如为何陈胜一出现,曹家就要迁离蕲县等等。
但曹张氏却没有问过一句,只要曹咎决定的事情,她从不多问。
曹张氏将头轻轻靠在曹咎的后背上,温婉笑道:“一路上都看着呢,你赶车若是疲倦了,不妨也停下歇歇。”
曹咎正要说话,坐在车斗尾部的陈子涉却忽然一皱眉:“等等,有问题!”
他话音乍起,曹张氏就察觉到丈夫后背的肌肉骤然紧绷,接着就听曹咎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一路虽然无甚风波,但陈子涉和曹咎始终紧绷神经戒备着。
陈子涉看着一辆从身边驶过,向着蕲县而去的驴车道:“这是我们一路上遇到的,第四辆往蕲县方向去的车了。”
曹咎有些莫名其妙:“这有什么问题吗?”
见驾着驴车之人愁眉不展,陈子涉道:“我们出城时,城门刚开了不足半个时辰,行至此处又过了大半个时辰,也就是说城门开至现在,才不过一个多时辰。”
“而这个方向,距离蕲县最近的应该是竹邑县,从竹邑县至此,就算是最快的马车,也要近两个时辰吧?”
“各县均是日出时分开城门,那么这些往蕲县去的车乘又是从何而来?”
曹咎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这些人是在我们之前出城,却又折返回来的?”
陈子涉微微点头:“虽然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但我总觉得咱们这趟离开蕲县,怕是没那么顺利了。”
果然,随着牛车缓缓行进,十多个身影逐渐出现在了前进的道路上,
那是十余个身穿赭衣,面容笼罩于斗笠之下,腰后插着两柄短剑的怪人,他们横成一排,将这条蕲县通往北方的主道给堵死。
看到这群人的瞬间,曹咎目光不由一缩,旋即轻声道:“陈胜,是夜尉。”
“什么是夜尉?”陈子涉动作不变,侧身对着曹咎问。
曹咎:“夜游司的方士序列有夜尉和游候两种,游候类似黑水台的风、林二部,而夜尉则与阴部、雷部相似,负责暴力镇压和斩首行动。”
“通常夜尉只会驻守在一郡的郡治,四川郡郡治是沛县,沛县距此尚远,这些夜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先前折返的那些车乘,与这些夜尉有关?”
陈子涉听得微微皱起眉,旋即眉头平展,神色如常道:“先不管这些,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别让他们看出端倪来。”
牛车很快来到那群夜尉跟前,其中一人上前伸手拦住牛车,硬邦邦道:“郡守有令,此路不通,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陈子涉跳下牛车,从怀里掏出一袋半两钱塞入那人手中,陪着笑道:“官爷,我们一家要去彭城县投靠亲戚,家里的屋舍资财都变卖了,您这让我们回去,我们实在是无处落脚啊,官爷您行个方便,通融通融。”
那夜尉接过钱袋塞入怀中,接着蹭的从背后拔出一把短刀指着陈子涉。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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