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自己逃出鲁王府,去寻赫连郡必定能够得他相助,逃出生天,就算做不成正妻,当个妾侍她也认了,可她怎么也想不到,此时此刻,她的四姐会在此时出现,打乱了她的部署。姚新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挂着泪珠的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姐姐,你怎么来了?姐姐初来乍到,只怕还不了解京城,高门大户的那些小姐并不像我们小地方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们常常参加各种诗会、宴会,平常也能在外行走、逛街市,姐夫被人行刺,目击者将我和别人认错了也是有的……”
“你是什么人难道我不清楚么?你在家里做的那些丑事难道还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来么?旁人跟我相公无冤无仇,杀他做什么?我相公再不成器,也不会在短短两个月内就惹上了什么别家小姐。他住的地方藏了好多内造之物,宫里的皇后娘娘都认出来那些是赏了你的……分明是你依旧改不掉老毛病,想让他替你办事!事成之后,你又怕他把你的丑事爆出来,就索性杀了他!这档子事你做的还少吗?”
“你胡说!你胡说!”姚新月撞开她,她自是知道那些内造之物容易被瞧出来,她怎会傻得将宫里的赏赐送给周金福?但她此刻也顾不上去辩解,扑向赫连郡,“侯爷,你别听她胡说,她自幼就欺负我……仗着嫡女身份,压得我抬不起头……她的话不能信啊!”赫连郡别过头不理,神色哀伤。她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之火,死死抱住他的脚,“侯爷,新月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就是新月做错过什么,也是太过在乎侯爷您了!您既然怜惜新月一片真心,为何不肯再信新月一回?从今而后,新月整个人都是你的!你要新月做什么,新月就做什么,你不喜欢的人,就是新月不喜欢的人……”
在哀哀哭泣声中,向赫连郡投诚。若是她从前接近赫连郡是为了鲁王的大计,如今却是决意归顺于赫连郡,供他驱使,是她认准了鲁王跟鲁王妃已当她是枚弃子,不会给她活路了。
鲁王不由叹息,他何尝不愿将此事压下来?怪只怪姚新月私自行动,没有提前告知他们,反被赫连郡占了先机,不但派人沿途护送周姚氏进京,还直接将她带去了金銮殿上……鲁王即便想补救都来不及。姚新月的婚事都已经定了,他何尝愿意看着自己长达半年的部署付之东流?
他将目光移向哀伤不语的赫连郡,暗暗苦笑,这厮真是好演技。在官场上是那般声名狼藉放浪形骸,丝毫不在意名声和形象,可在民间……即使此刻周围只围了数十民众,他也不愿放过做戏的机会,将自己“被未婚妻蒙骗、深受伤害、沉痛不已”的形象牢牢印在百姓心中,明明并不想娶这样一个心机深沉、狠毒残忍的女子,但为了对方的名声,却仍向她提亲,这是何等的大义啊!只怕明天茶馆天桥下的说书人嘴里,就会开始讲那“护国英雄”安南侯,如何情深似海,如何无辜被骗,如何仁义宽厚……
此刻,即便赫连郡有心救下姚新月,他也不会允许。姚新月对赫连郡的投诚之意他听得分明,一个不听话的棋子,还留下做什么呢?
“新月!”鲁王皱眉喝止了姚新月的哭求,“不要为难安南侯了,他跟你的关系,需得避讳才是。实事如何,大理寺自有公论,走吧,本王送你过去,总好过你被官差押去要体面得多……”
姚新月陡然变了脸色,鲁王这是为了撇清自己,立刻就送她去死了?
“侯爷……”姚新月嘶声呼唤着。
赫连郡弯下腰,轻轻扶起她的手腕,在她惊喜交加的注视下,沉声道,“姚小姐,你别急,你如果真是被冤枉的,大理寺一定会替你洗刷冤屈……你放心好了,大理寺卿是我的老相识,正直不阿,从来不曾断过错案……”
姚新月只觉得自己飘摇如柳絮,再也没了一丝力气。
鲁王府的侍卫首领趁机道:“王爷,姚小姐畏罪私逃,杀了王府的两名奴婢。其中一个是王妃身边的乔掌史……”
鲁王沉沉一叹:“新月,你向来温柔,怎会如此狠毒?”他似乎十分失望,闭了闭眼睛,抬手吩咐身后的侍卫送姚新月去大理寺。
至此,姚新月的身上又背上了两条杀人罪名……
赫连郡望着她被拖走的身影,静默良久。那一声声嘶声呐喊,无不诉说着姚新月内心的不甘和倔强。此女毁于他手,可他并不内疚。若非她自己做下千般万般见不得人的错事,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杀人的刀并不是他给的,她的过去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他本是希望她能因周金福的出现而退缩、拒绝鲁王要联姻的提议,谁想,富贵迷人眼,她竟为了做成高高在上的侯夫人,亲手杀了周金福!
待姚新月进入大理寺,亲眼瞧见那所谓证物之时,她惊呆了。
她曾向卫雁借过银子……清音阁的守门人不肯替她传信,她用头上的戴着的金步摇做信物,交给了那守门人,请卫雁务必要借一千两银子给她……
那步摇,怎可能出现在周金福的住处?怎会落到周金福手里?
原来,害她之人,是那个卫雁!
她的表情,从颓败绝望,变作深重的痛恨。
她想不通,卫雁为何要害她?
而此刻卫雁看完手里的那封信,抬起眼帘,对面前的邱华道,“怎么,她全招认了?”
邱华担忧地道:“她攀咬出了主子您,说那步摇……”
卫雁叹道:“步摇不过是让人相信这件事跟她有关,让人有理由去查她罢了,现在查出的那些事,注定她已无力回天。那步摇是我遗失掉的,怎么会到周金福手里我却不知……大理寺来问,就这么说吧……”
邱华眨眨眼睛:“主子,究竟是不是您做的?”
卫雁轻笑:“你希望是,还是不是?我只知道,若非她有害我之心,用那等致命之毒取我性命,我也不会阻挠她的富贵路……难道害人之人,不该付出代价么?我没被她所伤,是我自己的本事,却不能因此而认定,她没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