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看出了枯羊心口不一,卫绉也不在意他口头上对同伴的诅咒。笑着说道,“咱们这九人中,就属你与魏虎武艺最为出色,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差池……反正三日之期尚有一日,再等等吧……”
他口中的三日之期,指着就是他们九人内部所约定的事。无论在外做什么事,三日期限一到,则必须回来集合的地点与其余同伴汇合,换而言之,若是魏虎三日期限满了却还没回来的话,就意味着出事了,其余几人就得按照约定,倘若无法救援的话,就要将其列入[阵亡]名单上报给太平军高层。
不过眼下只过了两日。因此卫绉、枯羊等人倒也不着急,他们哪里想得到,魏虎那三个混入冀州兵中打算在演习时行刺费国的家伙,相当倒霉地撞到了整个冀京武力最高的梁丘舞,落了一个两死一伤的下场。
“唔……”听闻卫绉所言,枯羊点了点头,继而,他好似想到什么。带着几分挑衅的口吻,轻笑着说道。“要是那黑鬼也得手了的话,就只剩下一个名额了哦,五个人分一个名额啊,啧啧……”
似乎是听出了枯羊故意挑拨众人关系的意思,卫绉微微一笑,却也不点破。淡淡说道,“天权神将季竑么?——这两日我等也出去打探过,如今季竑那叛徒已投靠了周国朝廷,官至吏部尚书……要除掉此人,恐怕要多费一些力气……”
“要我帮忙么?”枯羊带着几分挑衅说道。
“不必了!”卫绉断然推辞。
他很清楚。倘若枯羊所言属实,他已杀死了原天枢神将耿南,成为了新一任的天枢神将,那么,枯羊就失去了最另外两名太平军叛徒出手的权利,更不可能出手帮助同伴,因为这是规矩所不允许的。
如果当真只是纯粹为了铲除耿南、费国、季竑这三个太平军的叛徒,他们第三代主帅陈蓦亲自出马轻松就能解决,哪用得着他们这些小辈来冒风险?
这是考验,是考验他们这些神将候补是否有资格成为六神将的考验,岂能假借人手?
换而言之,枯羊也就只是占占口舌上的便宜罢了,纵然有心帮他们,也是太平军所不允许的。
“那行,我先走了!”枯羊站起身来朝屋外走,他急着要赶回东公府,毕竟若是那位他的亲姐姐注意到了那柄剑上[公羊]字号,再一联想东公府后院小祠堂外那个她拜祭了十几年的[公羊沛]灵位,很有可能就会察觉到什么,而眼下,枯羊还没做好与亲姐姐相认的心理准备,毕竟这位亲姐姐,可是认贼作父般在仇敌梁丘家中没心没肺地过了十几年,对此枯羊心中实在有些在意。
“枯……天枢大人,您打算到别处落脚么?——如此,倘若有什么事,如何通知您?”见枯羊起身要走,卫绉连忙问道。
见熟悉的同伴改口用尊称来称呼自己,枯羊愣了愣,继而脸上露出几分自得之色,带着几分欢喜,故作平静地说道,“本帅自有他处落脚,有什么事的话,本帅会主动与你等联络的,最迟三日!”
因为六神将乃太平军总督一方大事的渠帅,因此,枯羊有资格自称[本帅]。
“天枢大人在何处落脚?”问话时,卫绉好奇地打量着枯羊身上那套价值不菲的便服行头。
要知道眼下枯羊身上穿着的,那是伊伊曾经为谢安这位东公府姑爷做准备的衣服,虽说比不上冀京城中某些家境殷富的世家公子哥,但也不难看出这并非寻常百姓之物,如此也难怪卫绉心生疑惑。
“这个你就莫要追问了……就这样了!”简单丢下一句,枯羊转身离开了屋子,他哪里敢向卫绉透露实情。
告别了卫绉等五名同伴,枯羊沿着旧路返回东公府,走入府邸侧面的小巷,见四下无人,翻身越过围墙,来到了他寄宿的房间。
而叫枯羊感到吃惊的是,他那位亲姐姐不知为何就在他的房间里,坐在桌子旁,低头颦眉思索着什么。
而在她身旁的桌上,则摆着几个菜与一碗米饭,不出意外的话。那显然是替枯羊准备的。
怎么办?要不要打声招呼?
说起来,起初在得知是这位叫做伊伊的女子救了他后,伊伊很轻松地便将[姐姐]的称呼叫出了口,可让他意识到,这位女子就是他失散十几年的亲姐姐后,那一声[姐姐]。枯羊反而是叫不出口了。
“咳……”思忖了半响,枯羊轻轻咳嗽了一声。
此刻伊伊正不知为何低头沉思中,闻言抬起头来,目光中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神色,上下打量了枯羊几眼,叫后者感觉浑身不自在,仿佛所有的事就被面前这位亲姐姐所看穿了一般。
“带着那般重的伤,不好好休养,跑到何处去了?”红唇轻启。伊伊平静地问道,丝毫听不出她话中的波动。
“我……我就是在府内逛了逛……”
“是么?在何处?”伊伊淡淡问道,一双美眸注视着枯羊,叫枯羊不禁有些心虚。
僵持了半响,枯羊有些承受不住那如同质问般的目光,低头弱弱说道,“我……我与同伴打了个招呼……”
伊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微微叹了口气。倒也没追问下去,伸手轻轻拍了拍桌子。温柔说道,“坐下,先用饭吧……”
“哦……”枯羊闻言走到伊伊对过的凳子上坐下,狼吞虎咽起来,毕竟他确实饿了。
用饭期间,枯羊不时偷偷打量眼前的亲姐。因为他隐约感觉到,这个女人好似已察觉到了什么,对待他的语气与态度比之上午判若两人。
难不成她已经察觉到自己是她的亲弟弟?
抱着试探的目的,枯羊小声唤道,“姐……”
伊伊闻言娇躯微微一颤。瞥了一眼枯羊,淡淡说道,“是饭菜不合口味么?”
“呃,不是……”枯羊下意识地摇头。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