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一盘一盘地上,好像大家都吃得不太多,也不是很尽兴,舒宜把它归结为彼此关系不熟。许慕白用餐仪态优雅,对每样菜都浅尝辄止,他对她的事更感兴趣:“最近工作忙不忙?”
“最近还好,可以稍微偷懒一下。”
“所以这两天都有空?”
“不是的,晚上市中心有个少年联欢晚会,我担任主持。”
“你现在站在台上淡然自若,我却一直记得你刚上高中那会儿挺腼腆。”许慕白用餐纸擦了擦唇角,轻笑着,“那时你不敢上台唱歌。”
舒宜停顿了一下,定定地看着许慕白,好似想起了些什么。
许慕白迎上她的视线,深邃的眼眸里带着温柔的笑,“你站在学校的桂花树下一遍一遍地练,后来还抱着树哭嚎,说自己不想上台。”
舒宜咳了一下,被他笑的脸都红了:“你胡说,我哪里有哭嚎,我那是痛心!”
高一时的音乐课,音乐老师每节课都安排部分同学上来唱歌,既活跃气氛,也当做本学期的考试内容。快轮到她的时候,她每天都要练上个几十遍。然而试唱给室友听时,她们照样会哈哈大笑。
她们说,上帝为你打开门,却关了窗。他赏赐了你一副甜美的嗓子,却夺走了你的乐感,舒宜你跑调跑到姥姥家了,回不来了。
真是令人泄气啊。
那天下午第一节课就是音乐课,她见四周无人就躲在桂花树下练习,最后仍然唱得跑调,但是她已经唱得没有感觉了,不由冲着树捶了几拳,有些狂躁,“啊啊啊啊,不唱了行不行!我不想上台,也不想唱歌啊啊啊!”
“这位同学,唱不好是你的错,树是无辜的哟。”一个明晃晃的笑容从桂花树的后面出现在她面前,她当时整个人都懵了,一张脸涨得通红。这个人在这里究竟呆了多久,她都不知道。
怪不得他记得她,她却不记得他。她当时尴尬得要命,不敢多看他,惊慌失措地跑掉了。原来那个人是许慕白。
记忆中少年那张脸已经完全模糊,不过此刻她突然记起那双漆黑而明亮的眼睛。
许慕白望着舒宜那茫然无辜的眼神,他就知道她对他的记忆少得可怜。
舒宜恍然大悟,有些呐呐:“原来我们那时候说过话。”
“你这记性……”许慕白也不多做解释,很快转移话题,“我记得你当时主持的一档节目叫做杏雨梨云。”
“你竟还记得?”舒宜有些吃惊,青春的回忆在脑海里涌现,有点兴奋,“杏花如雨,梨花似云,名字很文艺,我当时很喜欢。你也听吗?”
许慕白无声无息地扯起唇角,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在教室里写作业就顺便听听。你选得歌还蛮对我胃口。”
他不会告诉她,每个周二周三的下午五点半,打完球的他会准时出现在教室听她的广播节目。他喜欢她的温柔悦耳的声音,就像喜欢她这个人一样。
舒宜抿唇笑,眼睛亮亮的:“为了选那些歌,我费了不少功夫……”
两人毕业于同一个学校,不管之前是否有过交集。毕竟是同级学生,如今聊开来也有许多话题,比如S中的传统,某个特别严苛的老师以及食堂的菜色,提及往事,两人相谈甚欢。
蒋阳是S一中的美术特招生,虽与他们同校,不过毕竟隔了好多届,竟一句话都接不上。他紧绷着脸缄默不语,脸上全是不快,他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你再多吃点,还有很多菜。”舒宜见桌上还剩下大半的菜,不由往他的碗里夹了块糖醋排骨,“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多吃两块。”
蒋阳没动,抬头迎视她,神色淡淡:“这里的糖醋不好吃。”
他现在根本就吃不出味道。在蒋阳眼中,他是舒宜最亲的人。她高三那年大部分的时间都住在他家。后来她父亲去世,卖了房子,每年寒暑假她基本也住在他家里,直至她去年买了房。而他也从一开始的排斥,到后来希望她永远不要搬出去。
“应该不会啊。”糖醋算是这家招牌菜,上次听菜菜说味道很不错。
蒋阳眉宇之间流露出一分不耐:“吃好了吗,我们走吧。”
舒宜看看时间,确实已经不早,她晚上有个主持,下午还要赶过去化妆以及简单的彩排。她从包里拿钱,冲着许慕白道:“这顿我请。”
“不算。”许慕白意味深长地微笑。
舒宜还未来得及消化这句话的意思,蒋阳已将服务员招过来,将五张整百递上去。
服务员礼貌地冲着蒋阳微笑:“您好,这桌已经结过账了。”
蒋阳眉头微皱。
这个时候许慕白微抬倨傲的下巴,漆黑的双眸中透着一股高贵冷然,他冲着服务员不疾不徐地吩咐了一声:“你和厨师说一声,糖醋排骨的味道还要改进,这位客人并不喜欢。”
服务员恭敬地鞠躬:“是,许先生。”
舒宜的神色流露出一抹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