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风翻过烬微山的这座山头,在西边打了个转,绕着西州靠北、烬微山山脉边缘穿行,又一路向东边吹去。
杨铭这下真真体会到了什么叫急急如烈风之势。绿央已超出寻常他见过的御风而行,她已完全化作风,携着芳草之气,裹带着杨铭一刻不停地前行。而杨铭自然无法如她一般,只能在这阵风中紧握着木鹤楸树枝不放。
头发、衣襟都已被吹得散乱,他连眼睛都无法正常睁开,更别提张嘴说话了。他尝试了一次,想问问绿央是否有受伤,却直接被风灌了个饱。由此作罢,再不敢咧开一点缝隙。
而绿央也并没有停下来歇哪怕片刻,只在路过一处山崖时慢了一晌,也在杨铭反应过来前就又上了路。
就这样一路疾行,竟是两个时辰不到就进入了乾州境内,落在了朗星宗的摘星台上。
朗明和钟嘉早已等在了那处,见绿央他们下来,便立马迎了上来。
绿央落地便化回了人形,还虚虚地搀扶了一下站不稳的杨铭。不知是不是错觉,杨铭觉得她的手在抖。再看去时,绿央已经跟自己不认识的少年在说话了。
“绿央阿姊,还以为要再等两个时辰呢。”朗明眼睛里闪着光亮,上来就拉着绿央不放,“我说要去帮你,钟叔也不让。”
闻言,绿央越过朗明的肩头同钟嘉点头致意,又抬手拍了拍朗明的肩头,道:“钟叔自然是考虑周到,你听他的没错。”
得了朗明点点头的回应后,她侧身,让两人看清了杨铭,才道:“明儿,给这位杨公子安排个住处。我要借你剑堂一用,请刘大哥来见我。”
她这两句话明显说得快了些,朗明即刻就发现了异常,忙问:“阿姊可是受伤了?”
绿央摇了摇头,又用眼神示意了杨铭的方向。朗明和钟嘉立时明白了他的用意。
钟嘉上前两步,走到杨铭的身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杨公子,随我来吧。”
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绿央,得了对方的点头致意,杨铭给钟嘉回了一个礼:“有劳了。”
这才跟着钟嘉缓步离开了这地方,心中似有愁绪一般走得一步两回头。
绿央却没顾得上他这些心思,即刻也跟着朗明一起从另一个方向走了。
下了摘星台,两人疾步走到了剑堂之中。说是剑堂,其实是一间开阔大堂并周围间小厢房,多半是用作朗星宗议事的场所。前几次众仙门议事和试药也都在这殿内。
朗明和绿央进了一间带坐榻的房间,等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刘诚便来了。
几人寒暄了一番坐下,绿央便抬起手,道:“刘大哥,先前你和书筠制的药已是对症。这次我带了这东西回来,你看看能否有更进一步的帮助。”
她手在虚空中作兰花一握,一条颈部泛红的小蛇便绕着手腕一点点显现,最后展现出完全体时,正吐着信子歪脑袋看着面前的人。
刘诚惊中带喜,忙问:“这,这是?”
“恩,应当是重风那红颈槽蛇本体的幼崽。”绿央摊开手,那小蛇便顺着手指游到了刘诚的手掌中。
刘诚的袖间拱动,小雨也沿着刘诚的手腕露出半个头好奇地看了看这长得艳丽的小蛇。小雨吸聚了不少灵力和红颈槽蛇之毒,却依旧保持着这“娇小”的身形。那艳丽小蛇见了小雨竟然也不怕,还颇为亲昵地拿头顶碰了碰,而后又乖顺地在刘诚掌心盘下。
这下朗明也惊讶起来,问绿央:“这小蛇既然是本体幼崽,怎会如此乖顺。好像还很听阿姊和小雨的话?”
绿央笑了笑,回他:“被打怕了吧。差点以为被灭了元神,没想到我还留了它一命。重风的御灵靠恐惧和血脉压制使其他事物臣服,这小蛇初生不久,得了我这一下刺激,自然是愿意为我所御的。”
刘诚也点了点头,道:“有了这活物在,我这制药定能更进一步了。说不定能对制作预防药剂有所帮助。”
“如此,便辛苦刘大哥了。”
刘诚刚摆了手,收了那小蛇进袖间,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又焦急地问道:“姑娘既得了这小东西,可是受伤了?”
“实不相瞒,确实有些麻烦,这才深夜唤了刘大哥来。”
绿央叹了一口气,慢慢挽起了自己的袖子,将自己腕间的伤痕展示给刘诚看。
那原本被小蛇攀附过的地方,正缠着一圈圈的红痕,似火绳一般一直往小臂蔓延上去,带着火灼烧一般骇人的伤痕,皮肉已溃烂起泡,正一点点散发出黑红的雾气。
“先前压了这臂的灵脉才没叫浊气散出。又不想带回蓬莱叫阿爹看见,这才来麻烦刘大哥。”
那伤痕看得朗明心惊,脸也拧作了一团:“阿姊就是这样一刻不停地带了那姓杨的回来?压制灵力,又全力催动化风而行,阿姊你可知这样消耗有多大!要我说让那姓杨的死在重烬门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