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哲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梦游。然后想了想又在梦游下面写了两个小字:自残。
梁哲:“你知道自己有过梦游的症状吗?”
女孩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低下头去:“之前没有,后来有了,因为我不得不那么做。”
梁哲:“你的意思是,你能控制自己是不是想要梦游?”
女孩点了点头:“因为我的梦境就快要走到尽头,我害怕看到结果,所以不得不采取手段,终止自己的梦境,而终止自己梦境的途径便是通过梦游,只有在梦游中,我才能够找到利器,找到能使自己彻底从梦境中苏醒的方法。”
梁哲将铅笔放在白板上,支起手肘,用手掌托住了自己的下巴,伸出食指,放在了鼻翼上,轻轻地抚摸着。
在聚精会神地整理思路的时候,梁哲就会做出这个动作。
女孩低垂下脑袋,看着自己露在外面的脚掌,像是已经沉浸在了梦中。
良久过后,梁哲忽然问道:“你既然能在梦中自杀,难道不能在梦中救活自己吗?”
女孩抬起头,盯着梁哲,愣了一会,随即露出了一抹笑容:“看来你真的跟别的心理医生不大一样。”
梁哲微笑着点了下头,他没有问女孩这句话所代表的意义,而是直视着女孩,等待着她的回答。
女孩:“我也想在梦中救活自己,甚至寻找能够帮助自己的人,可在梦里只要有他的存在,我就根本做不到,他一直··在追杀我折磨我,等着我死··
女孩的眼神变得惊慌,嘴角开始抽搐,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梁哲迅速地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字:他。将这个字用圆圈圈了起来,后边标注上一行小字:创伤的源头。
梁哲直视着女孩的眼睛,声音沉稳有力:“这里很安全,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你可以告诉我一切你想说的。”
女孩的身子蜷缩的更厉害了,虽然被巨大的黑色风衣包裹着,但仿似依旧能够感受到女孩身体上所传来的震动,那是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女孩紧咬着嘴唇,梁哲弯腰倒了一杯水,推到女孩跟前。
女孩望着面前的水杯,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那是一个很大的花园,在梦里,我每次都要去那里玩耍,我能闻到花香,能听到蝶语,在花园里,我是肆无忌惮自由自在的公主,伴随着四季交替,花开花落,我也在慢慢地成长,那是我最快乐的私人空间,它陪着我长大,直到有一天,一场冰雹——”
女孩伸出手,拿起了茶几上的水杯,颤抖着手腕轻轻喝了一口,陷入了沉默。
梁哲:“在冰雹之前,你的梦一直局限在花园之中吗?”
女孩本能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答。
梁哲:“你每次都会梦到同一个梦么,就是花园里那个?”
女孩忽然将水杯放在茶几上,盯着梁哲:“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对吗?我的意思是,我的梦在成长,梦中的我也在成长,每一次的梦都会在上一次的梦境上延续,产生变化,而这变化是我能够切身体会得到的,这才是我想表达的意思,你到底能不能懂?!”
女孩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像是有些恼怒,或者不被人理解的痛苦。
梁哲知道自己犯了一个错,他不应该用自己的思维去限定女孩的思维,而应该用女孩的思维去解读女孩的思维。
梁哲在纸上写下:梦境延续。
梁哲轻吸了一口气,然后偏过头去,望了一眼左边墙壁角落里,那个两米多高的衣柜,仿似那个柜子里面正有一个人望着自己,而自己需要得到他的力量一样。
等梁哲重新扭过头来的时候,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他没有正面回答女孩的质疑,而是继续问道:“那场冰雹过后呢,发生了什么改变?”
女孩裹了裹风衣,将头扭到旁边,望着茶几的边缘,良久过后,才说:“那场冰雹摧毁了花园里的一切,油菜花,薰衣草,月季和牡丹,甚至灌木丛,泥地里都是蝴蝶和蜜蜂的尸体……我受不了着一切,扑在地上痛哭,就在那时,他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