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柔和薛芙表姐妹相见不相识,坐在一起默默吃果,忽然顾柔手一哆嗦,果子掉在脚边,她忙捡起来,薛芙拦住道:“脏了不能吃了。”一边趁机把头埋低,想要从旁边偷窥顾柔的脸。
顾柔急忙把脸埋得更低,整个人都快贴近河面了:“没事我洗洗,洗洗就好。”
真够警惕的她!薛芙心里急躁,烦闷地朝河面看了一眼,立刻呆住了——
清澄如镜的水面上,倒映着一个眉黛春山、秋水剪瞳的女子,清媚含愁的眼神再熟悉不过,不是她的表妹顾柔又是谁?
“顾柔!”薛芙忍不住叫了出来。
顾柔也吓了一跳,她怎么看到了,我斗笠还戴着呢!视线一沉看到水面上自己的倒影,不由得一惊,便忘记提防,被薛芙一下子掀开了斗笠面纱——
“真的而是你!顾……”
她喊得那么大声,很容易把旁人招引来。
顾柔心念电转,一下子捂住薛芙的嘴巴:“表姐,想要你过去那点丑事不被声张,传成北军里头人尽皆知的笑柄,你就大声地叫吧!”
这句话果然有效,薛芙一下子噤声了。
薛芙上一回在衙门那件事情,最后还是靠着当校尉的老爹薛肯出面摆平的。
当时,薛芙被揭发和韩丰的□□,拉到衙门去审问,薛校尉一听到儿子薛唐来报信,立刻就去衙门救女儿了。毕竟薛芙不是杀人凶手,衙门的令史也找不到证据,只是当做嫌疑人审问了几句,就把人放了回来。那薛校尉特别贿赂了衙门的官吏,要他们不得声张此事,这才把薛芙跟韩丰这件丑事捂住了。
这件事,只有少数几个衙门里的令史晓得,北军里的人都不晓得。薛芙也最怕北军里的人晓得,所以立刻被顾柔吓住了,她狠狠地瞪着顾柔,眼里露出既狠毒,又不甘心的表情。
顾柔知道她投鼠忌器了,把斗笠拾起来重新戴上:“表姐,你不妨碍我,我就不会妨碍你,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过去的事情,也不同你计较,不过你要是不听我这句忠言,休怪我将你的事情全部抖落出去!”
顾柔说这几句话的时候,既沉稳,又利索,声音里隐隐透着威胁。薛芙惊吓得直哆嗦,她那个唯唯诺诺的柔表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她心有不甘,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柔大摇大摆离去。
薛芙回到营帐,心神不宁,恰逢宝珠领着一群带剑侍婢经过,问她查探得怎么样了?薛芙想起顾柔的威胁,无奈暗恨,不敢明言,只得道:“还不曾有眉目。”宝珠一声冷笑:“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薛芙急忙追出一步:“容我跟大宗师亲自解释。”宝珠霍然回头,不屑地上下打量着她:“你也配?”
薛芙好歹是北军屯骑营的后军侯,她以前觉得在自己那个圈子里,在女子当中,自己无论是美貌、才能、武功都是独一份的,没人比得上,大有种目中无人的骄傲。所以,当任务失败以后,她还心存一点幻想,想到自己只要再国师面前楚楚可怜地请罪求饶,就算他是国师,可是毕竟是个男人,难道会对自己一点怜爱之心都没有吗?
可是现在,她看到宝珠身后领着的那一群国师身边的带剑侍婢,个个貌美如仙,身姿挺拔,相较之下反衬她引以为傲的那点小姿色黯然无光了。
尤其是其中一个高挑的鹅蛋脸侍婢,还噗嗤一声笑出来,嘲笑薛芙:“三脚猫功夫也来装样,仗着个校尉老爹混上军侯的位置,真把自己当无所不能的女神仙了?”
那婢子名唤燕珠,自恃姿色美丽,说话口吻极其轻蔑,其他的婢子听了都跟着笑起来,纷纷以鄙视的目光看着薛芙。
薛芙打小以来被父兄娇宠惯了,对自己的自信无限饱满,除了栽在韩丰那件案子里面那次,哪里受过这等侮辱?她看到一个侍婢也敢嘲笑自己,仗着自己乃是军侯身份,挥手就想要打她。
谁知道燕珠身为带剑侍婢,功夫并不是装样的,她见薛芙动了恶念,立即出手如电,先刷了薛芙四个耳光,大笑而道:
“文不行武也不行,长得不行,人品更不行!只有一样到家了,就是不行到家了!”一群婢子们哄堂大笑。
薛芙羞恨无地,满眼泪水打转,捂着脸颊跑了出来。
回到营帐,她越想越很顾柔,觉得是她毁掉了自己在国师面前表现能力的机会。
话说回来,为什么表妹顾柔会在连秋上的队伍当中,薛芙思考了一下,认为顾柔一定是被世子看上了。
世子想要带她回云南做世子妃,以后世子承袭王位,她就是王爷的侧妃了!以后她的身份就和自己天差地别了!
薛芙恨得捏扁了装水的牛皮囊。
不行,不能这样,她凭什么,她不配!她绝不容许这种好事情发生在顾柔身上!
她转念一想,世子既然把表妹带在身边,何故又要掩藏她的面容身份呢?对了,定是因为忌惮,害怕被太尉千金云飘飘发现他想同时纳一个平民为妾。是啊,以云飘飘那种骄纵的个性和太尉千金的身份,怎么可能容忍和柔表妹那么低贱的女人共侍一夫。
薛芙眼中厉光闪过,隐隐有一丝快慰,她想到对付顾柔的主意了。
……
车队走了几日,抵达弘农郡稍作整顿,重新补给了粮草饮水,继续上路。
云飘飘一路上都在埋怨连秋上没有给她充足的时间在弘农郡城多逛一会儿,她刚刚看中了一家布坊的衣料,想裁一段来做春衫,就让集结的号令给催上了马车,现在她瘪着小嘴,显出老大不高兴的模样,任凭连秋上怎么哄也不肯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