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到玛修之后,他立刻抹去泪水,尽可能地露出和平时无异的笑容,玛修却仍然感到窥探了他人隐私的羞耻感。
“抱歉,那个,我什么都没看见……!”
玛修红着脸,扭头就想走。贝德维尔垂下那双翡翠一样的眼睛,出言挽留了她。
“让您见笑了,请原谅我,女士。”奶白色的骑士说道,“虽然可能有些不知耻,但是能否请您坐下?我有些事想问您。”
玛修道一声“失礼”,坐在贝德维尔旁边。
她其实在猜测,是不是因为手臂的疼痛在哭泣——因为她不小心看到的,是贝德维尔抱着银之臂、捂着脸,身体蜷曲的痛苦模样,看起来有点像是手臂在痛……但贝德维尔否认了玛修的猜测。
“……身体上的疼痛我早已经习惯了,再说,我的身体失去感觉已经很多年了。”
贝德维尔浅浅笑着。
是不是因为这个时候的他,精神上的防线很薄弱呢……他好像说了些玛修听不太懂的话。
很多年——是指?
“……刚才是因为恐惧而哭的。那个,因为我的精神并没有那么坚强。”
贝德维尔继续,像是很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耻。
“怕得不行,根本没有抬起头的勇气……所以才会像这样,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宣泄恐惧。”
玛修有点意外。
本以为职业就是战斗的人,不会像她这样,对上战场感到恐惧。没想到大家都是一样的人,少女露出了小小的笑容。
但贝德维尔摇头了。
“我恐惧的不是战斗本身,我只是……只是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恐惧。”
担心自己做的是否正确,担心自己是否做错了事,担心自己是否做了错误的选择。
而这一点,几乎可以说是“同为圆桌骑士”的玛修,莫名的能够理解。
——都走到了这个地步,却开始害怕狮子王。
作为圆桌骑士,害怕和亚瑟王对峙,害怕面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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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迦勒底的亚从者,更加害怕自己是否会因这份恐惧而无法战斗,甚至因此导致整个人理修复失败……
这样的压力让人心惊胆战。
贝德维尔瞪圆了眼睛看她。玛修看上去完全没有被这份恐惧压垮。
“比起这些,我更想相信那份信赖,想要珍视那份奇迹。”
“女士……?”贝德维尔探究地问道,“那份奇迹是指……?”
“……嗯。我曾经死过一次。”
玛修回答。
在这场圣杯探索的旅程的最初,在烈火烧灼的残垣断壁里,在弥留之际的苟延残喘中,被藤丸立香握紧的手。
明明对方更想活下去,明明他怕得浑身发抖。但为了不让玛修产生多余的恐慌和痛苦,而握住了玛修的手。
——这份对人与人之间善意的回应,唤醒了加拉哈德留在玛修身上的力量。
“我没有被拯救,而是被托付了。”玛修轻轻拥着心口,“所以就算很害怕,也要战斗,我是为了我所见到的那份美丽之物,为了回应那美好的奇迹而活下来的。”
“——”
贝德维尔深深呼吸,一甩披风,在玛修面前单膝下跪,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