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箫音凝聚了他半数内力,强行引发这些人体内气血共振,一时半会儿是爬不起来了。
玄素被吓了一大跳。
他怎么也想不到端清会出现在这里,满肚子的话卡在嗓子眼儿,一个字也没憋出来,端清却没工夫跟他说废话,三言两语问出了无相寺现在的情况,便要赶他走。
玄素抓着铜萧,难得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师叔,大师,此地危险不可久留,趁现在步雪遥还没回是来,我们赶快走吧。”
端清道:“你留在这里无济于事,走吧。”
“可是……”
端清眉目淡淡:“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与其在此耽搁时间,不如回无相寺盯住情况,随机应变。”
色空也微微一笑:“救人救到底,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玄素,你且去吧,好生顾住自己。”
玄素本欲再说,目光落在下面被箫音震趴下的人牲身上,却又咽了回去。
他抓着铜萧的手已经见汗,又看到下方已经有人缓过劲儿来,知道是不能再拖了。
只恨心有所念,却力有不逮。
玄素喉头一哽,却只是告了礼,咬紧牙关翻身落下,从满地狼藉里踏过,推开石门闪身而出。
直到石门重新关闭,色空才笑道:“比起端涯道长,你对他颇多严苛。”
“师兄在时,他尚且年少;至如今,已当年长。”端清淡淡道,“人不可百日如一朝,唯有长进方能长远。”
色空闻言,手掌在琴弦上虚虚一压:“你终是不认命。”
端清慢慢勾起嘴角。
自他入了忘情境,喜怒哀乐就不沾眉梢眼角,笑容更是再也不存,如今勾起这一线唇角难免显得有些僵硬。
然而,却像是千丈冰峰慢慢裂开了一条缝隙,从中流泻下寒凉的水,于风中缓缓升温。
“世间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故我等修行之人,朝闻道夕死可矣。但是……”端清抬起眼,“人生于天地,正如蝼蚁之于山海,俱都渺小,只因心有所执,故力有不息。”
何言命数天定,扪心自问而已。
“你自己有分寸,那就最好。”色空长长地松了口气,自端清进入此地,他便不由自主地绷紧心弦,到现在终于能尘埃落定。
端清忽然问道:“之前我未开口,你怎知是我进来?”
色空的手指摩挲着琴身,便笑道:“但闻云开惊风雨,天下谁人不识君(注)?”
话音未落,“咔哒”一声,玄心琴竟然从下方分开一层。
此琴较之寻常本就偏于厚重宽长,现在被按下机括,才发现底座竟然是被后续加工又添附一层,内里掏空,藏了一把剑。
三尺长剑,被写满经文的布帛层层包起,看不出原样。
色空将玄心琴放下,捧起这层琴盒,向端清的方向推了过去。
他声音依然很轻,却带了如释重负的浅笑:“端涯道长临终所托,愿我能替他继续以《问水》涤去此剑凶性,今日总算能物归原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