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崇半夜自然是睡不着,忍着疼痛说要起夜,自己踱步出来,还不让冯钧顺扶。
就这么夹着腿儿走到后苑去,走了半天,看到福豆蹲在梅渚边上发呆。
顿时也想起福豆总想轻生的事来,但又不敢往前惊动了他,生怕他原来还没太想死,一看见自己反而跳下去了。
他内心万马奔腾,五月初一的凌晨了,淅淅沥沥飘着雨雾,朦朦胧胧,越发显得福豆那娇小背影惹他动心怜爱。
其实福豆正在水边看自己的脸,娇柔可爱有之,却绝不是那人间艳品。前月问刘十六时,刘十六说她太瘦弱不像女娃,这个月在柳崇处吃得胖了些,脸颊看起来圆润了,或者更显水灵。
若说是长相让柳崇迷恋了,在这宫妃宫女绝品多如牛毛的宫里,她是不算什么的,福豆自认没什么特别之处,那就是说,其实柳崇本就是断袖。
要不然二十四岁的老多高层太监都已经娶妻,外面有宅了,怎的就他没有?
福豆觉得,欺骗一个断袖的感情,是十分可耻的,虽然她肯定是不能实话实话,因为一旦告诉柳崇自己是个女的,怕他恼羞成怒,作出阴阳失调的变态事情来。那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拒绝他让他失恋的同时,再给他塞一个他喜欢的类型。
想着想着,便睡着了,再醒来时一看……
怎么又回到柳崇屋子里了!!而且还躺在他他他床上!
福豆一阵阴寒,很有可能是昨晚自己迷迷糊糊走回来的,像上次一样跌他床上睡着了,那这还不是老虎屁股拔毛?
怂样儿又上来了,浑身发抖真是受不了。
这时正是五更,五月的天是蒙蒙亮,却没见柳崇人。过会儿闻见一股糊味和烟味,福豆下床拖着布鞋出来,这厨房里是叮铃桄榔,冯钧顺在那里哀嚎:“大官,别弄了大官,这房子都要烧掉了啊!再弄火星子溅出去,宫里走了水那可是大罪过啊!”
柳崇在做饭。
福豆对这个突发事件吓得腿软,本来都佛了的她禁不住有点困惑。
突然见柳崇端着一盘黑乎乎的东西奔过来了,将那盘子扔在桌上,便使劲吹自己的手,这是烫着了。
但转眼,他就将手背过去,正襟危坐,昂头道,“这是咱家亲手在炭炉里烤出来的叫花鸡,这叶子是糊了,但鸡肯定没糊。想当年,咱家曾因犯错被赶出来,食不果腹时,便见旁边店中在烤叫花鸡。那时咱家心想,咱家才是叫花,却吃不上这叫花鸡,反倒有钱人才能吃得上。从那时起,咱家想要什么东西,却得不到时,就会想到它。”
福豆僵硬微笑,起身鞠躬,“这会儿官家也该上朝了,您慢慢吃。”
柳崇一把他手,又跟冯钧顺、李弯说道:“带上门。”
冯钧顺、李弯一脸错愕和嘴馋,大家都饿着跟他闹了一早晨,结果只有睡饱了的福豆才有的吃,这怎公平!
他们怨愤地给他俩关上了门。
福豆嚷:“我可又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