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有人瞧见她站在窗外,扯了那太太一下,“好了,少说两句,大好的日子,提这些做什么?”
说着,又朝着她的方向努了努嘴。
那太太抻着衣袖,漫不经心道:“咱们正经门户,哪里瞧见过这等新鲜,无媒无聘的,听说还是个官小姐呢!”
又有人笑,“哪里是什么官小姐……”
压低了声,“我私底下派人查过,她家先前不过是商户,没了爹娘,这才投奔去的前年那位探花郎家,在那时候就不干净,据说被陵川县主当场捉着,好生整治了一番,被赶出了门去,叫侯爷捡回来……”
后头的话她听不下去,左右不是什么好话。
晏景也知晓了那些人背地里编排她,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那些自持尊贵的夫人们提着礼、红着眼到她跟前赔罪,甚至还作势要跪她。
尤晚秋虽受了礼,但到底还是将那些话记在了心里。
她自个清楚,那些人来跟她赔罪,不过是碍于晏景的权势,并非出自真心,即便嘴上跟她道歉,眼睛瞧着的却是一旁晏景的脸色,转到看她时,眼底暗藏着怨恨跟不满,以及居高临下的轻蔑。
好像在说,“什么东西,一朝攀附上贵人,便抖起来了,待哪日失了宠,且等着看吧,多的是人要来踩她一脚,到时候她的苦日子就来了!”
甚至尤晚秋还没失势,不过三年的时光,便有许多人忍不住了。
不是给明里暗里的要给晏景送人,好分薄宠爱,就是有人劝导他早些娶一房正妻,莫要总与她这等人厮混,免得日后坏了名声,不好聘妇,康平长公主更是看不惯她,嫌她害得晏景行为荒唐,索性直接出手,断了她后半辈子的念想。
绝了子嗣,后半生就只能寄托在晏景对她的情谊上,男子的情谊,哪里是能靠得住的?谁听说过哪家的宠妾,能受宠到四十岁?
怕不是红颜未老恩先断,若能落得个斜倚熏笼坐到明的结局,那都算是那些贵人们心慈手软。
就连婢女们也多出许多心思,谁会愿意伺候一个没未来的主子?
“她是没指望的人,咱们却还要过日子,伺候着她,日后夫人进了门,咱们这些人,岂不是也要受她连累?”
诸如此类的话语,她听得不少,后来晏景整治了那些婢女,剩下的人惶恐起来,一见到她,就变得死气沉沉,富丽堂皇的屋室没了人声,倒活像个奢华的陵寝,要将她埋葬在那里。
上辈子里尤晚秋也总想着要跑。
一开始她逃,是受不了晏景的偏执管束,后来却是因着没了心气。
京城于她而言实在不是个好地方,没人会喜欢一天天倒数着日子等死的感觉,她在京城熬了不到十年,犹如身浸苦海,纵有几分喜乐,也早散尽了,只想拖着残躯,归还故乡。
后来被关了起来,逃脱不得,便醉生梦死起来,只当自个儿就活那么几年。
哪家夫人敢刺她一句,她就敢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康平长公主李昭死了儿子,她就在每年祭日那几日指使府里人放烟花玩。
李昭带着人找上门来寻衅,尤晚秋也不怕她,直接吩咐人开门,放她进来。
公主府的侍卫方要动手,便被广阳侯府的护卫押在地上,李昭气得面色涨红,指着她破口大骂,尤晚秋也不让着她,直接朝她砸了个汝窑花瓶过去,反唇相讥。
“你以为你的儿子,侄子都是什么好货色,还说的什么好好的爷们被我这般人勾坏了。”
尤晚秋冷笑,“若真是好人,谁又能带累了他们?一个个的丧尽天良,贪花好色,做下孽来,不自我反省,还要将黑锅扣到女人头上。”
“我原先想着您是凤子龙孙,应是见识广泛,却不想还不如金陵乡间的农家老妇,最起码农家老妇知道,子孙不学好,只能怨自家里不会教养,怪不到儿媳孙媳头上!”
她一想,又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来,故意去戳李昭的心窝子。
“瞧,我都忘了,您早早下降赵国公府,景和也没被您教养过几年,这倒是怪不得您,只是您这赵家的夫人,怎么来管起广阳侯府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