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景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去。
来人正是这些日子不断给他找麻烦的王闻序。
王闻序身上还穿着官服,应是跟他一样,一下朝就赶过来了。
他施施然走到他们身旁,眼睛巡视过晏景手上带血的铁鞭,又看到陶阳舒狼狈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眉。
晏景见他来此,又想到陶阳舒方才的话,便猜出他必然在外头看了许久,凤眸幽深,冷声问道:“王舍人不在中书省就职,来刑部的大牢做什么。”
王闻序维持着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模样,一点也瞧不出他跟在场二人的龃龉,只温声道:“陶举人先前同在下说,有要紧的消息要告知东宫,在下不敢推辞,又听闻晏大人进了这里,怕晏大人一时失手,方才赶来。”
"虽说陶举人如今不过一届罪臣,便是伤了性命,也算不上要紧,只是若是耽误了殿下的大计,那在下便是万死也不能辞其咎了”
王闻序一番话说的极谦卑,全是官话套话,滴水不漏。
说罢,他又看一眼晏景手中的文书,挑了挑眉,明知故问:“和离书?”
晏景冷眼看他装模作样,只将文书收回袖中,并不理会王闻序。
王闻序被他冷落,双手拢于袖中,形如桃花的多情眼里闪过寒芒,温润的声线也显得咄咄逼人起来:
“和离书既已备好,如今我妹妹既与陶家自是一刀两断,不知晏大人何时能将人放归母家?
他冷声威胁:“若是再不放人,在下只能去东宫那儿要个说法了。”
晏景听罢,神色如常,话却说的混账:“你大可去东宫那要说法,她如今已是我府上的人,哪有能让旁人夺走的道理。”
王闻序性子再好,见他这般,还是忍不住要发火,温润面庞上显出揾怒:“我妹妹可不是谁府上的人,无媒无聘……”
晏景打断他:“媒人聘礼不日便可上门,王舍人大可回去等着我府上送去的鸿雁。”
时人成婚,体面人家的聘礼常送大雁,一来大雁难得,可表重视之意,二来大雁“随时南北,不失其节”,亦有忠贞之意,倒也颇有意趣。
因此六礼中除了纳征不用雁外,其余五礼,男方家都要给女方家送去鸿雁,若是送的活雁,那更是大彩。
晏景此话,便是要将人定下来的意思。
他说的放肆,王闻序却只能压下胸中怒火。
如今他妹妹还在旁人手中,受制于人,王闻序自然不得不软下身段:“便是晏大人要赠礼迎亲,那也没有让新娘子先离了娘家的道理。”
反正只要人回来了,婚事能不能成,那就是王家的事,可容不得晏景做主。
晏景不用想都能算出王闻序打的什么算盘,更何况他又知晓王闻序跟尤晚秋的旧事,更不可能放手。
他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太久,只岔开话题道:“你二人今日这般作态,一唱一和,必然是早有勾结,话不投机半句多,今日之事,我自会禀报殿下。”
一直沉默着的陶阳舒看着他们二人争执,忽而叹了口气,忍不住开口道。
“晏大人有一句话说错了。”
他一开口,其余二人自然都看向他,面色不善。
在场三人都跟同一个女子有着暧昧,偏生就他是真过了明路,岂能不惹人妒恨。
陶阳舒清秀如女子的面容带笑,顶着在场的晏景跟王闻序两道不善的目光,毫不畏惧,似浑然不觉其中恶意一般。
陶阳舒朗声道:“我跟王大人不是早有勾结,而是姻亲难断,晏大人亲缘浅薄,家中又无妻室,自然不懂得疏不间亲这个道理。”
他明摆着骂晏景是个亲缘浅薄,无妻无子的孤寡。
晏景面色深冷如铁。
一个罪臣弃夫,也敢狂妄至此。
王闻序唇角笑意还未噙上,陶阳舒又再度开口。
“我再如何,到底也还是王大人的妹夫,这妻兄帮妹夫,本就是天经地义,人伦之理,又怎么能称得上是勾结。”
王闻序眼露锋芒。
一番话,同时恶心到两个人。
陶阳舒深藏功与名,一脸的无所谓。
反正他现下死不了,至于以后的事情,日后再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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