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如故没有再说什么,彻底把自己当做了一只兔子,懒得捧杯,探出脑袋,埋首在姜茶杯里啜水喝。
如一知道,这是他们师徒之间的龃龉,他既非道门中人,又是后辈,不该多予置评。
他也跟着封如故安静下来,看他喝水。
伴着雨声,如一心平气和地看封如故喝完了小半杯姜茶。
如一不知自己是出了什么问题,只看他喝水,也能看出了无穷的趣味来。
封如故说一声“够了”,如一便取走了杯子,刚要叫他躺下休息,免得淋了雨、过了病气,便听得门外传来笃笃的叩门声。
封如故先于他问:“谁?”
荆三钗中气十足道:“你大爷我!”
荆三钗当然是来兴师问罪的。
但见有外人在此,荆三钗硬是咽下满腹问题,叫如一去斟杯热茶来。
道门内部的问题,如一不便涉入,自是出了门去。
门一关,荆三钗便急三火四道:“你怎么回事?”
“什么我怎么回事啊。”封如故习惯地打了个哈哈,眼看着荆三钗打他的心都有了,才问道,“落久伤势如何?”
“放心吧,且死不了呢。”荆三钗恶声恶气道,“失血过多罢了,身上的伤也不会影响他将来用剑驭气。不过得送到个灵气饱足的地方,好好将养调理一阵。”
“他可有苏醒?”
“刚才醒了一阵,如今又昏过去了。”说着,荆三钗口气渐缓,“……他倒是个温和的好孩子,见你不在身边,也没说什么,只一味对你大徒弟说自己无事,握着他的手,一直说那些围杀他的人的是非。……他知道你大徒弟是个属狗脸的,说翻就翻脸,脾气越劝越急,便一直转移他的注意,是个心思灵透的人。”
封如故闭眼道:“落久一向如此。”
被封如故这一番连消带打,荆三钗也没了火气,不再陪他打圈子,直截了当地问出了那个早在他心中盘桓许久的问题:“你不肯救落久,是不是当年在‘遗世’里落下的伤还没有好?”
封如故没有否认。
荆三钗立即心下雪亮:“你身上功力还剩几成?”
封如故笑盈盈地看他,不作答。
荆三钗猜测:“七成?”
封如故不答。
荆三钗:“……六成?”
封如故仍是不答。
荆三钗急了,霍然起身:“……总不会只有五成了吧?”
封如故总算开口笑道:“真是我的好钗妹。”
他当真重视自己,对自己伤情的接受底线,有五成灵力这么多。
荆三钗便以为自己是猜准了,又气又痛,在房里困兽似的转着圈,喃喃地骂了几句丁酉,又责备他道:“你闲得慌啊,不先把身体将养好,收什么徒弟?”
封如故老神在在道:“我收徒弟,自是有我的用。”
荆三钗暴躁骂道:“扯你的蛋!”
封如故笑着骂回去:“扯你的蛋。”
荆三钗无可奈何地重新坐定:“你两个徒弟,都不知道你的状况?”
“不知道。”封如故躺平,盯着天花板,叹息道,“……不知道。”
荆三钗恨铁不成钢:“你就知道挺着、撑着,活一个花架子给别人看吧!”
封如故反问:“除了这个架子,我还有什么?”
荆三钗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