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如故看表情昏昏沉沉、浑浑噩噩,并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
但他的目的地却很明确。
他到了平时待人严厉的管家屋中,路过他的尸体,在桌中暗格里取下一枚锁匙。
有次,他来找管家求他放自己出去玩,踮着脚趴在窗边,见到了管家把家里钥匙放进暗格、细心保管的全过程。
他去了一趟酒窖。
很快,封如故便拎着锁匙,找到了一群聚在一起大口吃肉的人。
他说:“我发现了一个窖子,里头都是酒。”
没人觉得一个富家小少爷会有混入他们之中的胆量,更何况,一个不眼熟的面孔,对他们来说不如那个字更有诱惑力:“酒?”
“都是酒。”封如故说,“味儿特别大,熏死人了。”
大家正觉得只有肉,吃得有些腻,听说有酒,有几个人便来了精神:“哪儿呢?带我们去看看。”
封家的酒窖不大,父亲不嗜酒,只挑着珍酿存了一些,有些还是打算在封如故将来娶妻时拿出来的。
而酒窖很快被一搬而空,最好的几瓮被送去了封明义接待客商的大厅。
阿大阿二已抢先把大笔银票和宝贝都搜刮入怀,全部放在身边,待在大厅里,放任大家抢劫,只等着大家吃饱喝足后,再离开此地。
他们像接受灾民的馒头和粥一样,接下了这份“孝敬”,还特地叮嘱,说大家不能全部喝醉,一定要留人放哨,云云。
看到送酒的人从大厅出来,封如故的身影在回廊转角处,被如水的月光投射在地面上。
……找到了。
他们在这里。
殿内觥筹之声渐弱,醉醺醺的吹牛声也渐渐被阵阵低鼾声取代。
黑暗中,封如故凿破了一只藏起来的酒瓮,沿着大厅周边,一路洒下。
酒液的浓香从窗里飘出,和窗外的香气融合,一时难辨。
做完该做的一切,封如故将虚掩的大厅门轻手轻脚地关了起来,拿起一把重锁,从外反锁了屋门,又将搁在回廊边的油灯拿起——
“喂,你干啥呢?”
一声喝问,也只是让封如故的动作顿了顿。
他朝着声音来的方向转过了脸来。
那是一个正在放哨巡逻的中年人,正戒备地望着他。
后半夜起了些风,油灯灯影飘忽,
封如故抹在脸上的土泥已经干涸,半边脸皱缩着,看上去竟有些狰狞。
那中年人被他瞧得心慌,又问了一遍:“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那身量比同龄人高挑许多、面容却仍然稚嫩的孩子,盯着怀里兜着母亲的手镯耳珰、身上穿着父亲长衫的中年人,歪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