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狂奔,急如流星。
天边,此时已隐隐泛起一丝白光,因为片刻不停的狂奔,马匹已经口吐白沫,再也迈不动步子了,如果这时硬催着它们继续走下去,速度也要其慢如牛,而且这些马将活活累死。
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一处山口,一座小山,不是很高,因为附近没有居民,没人上山伐木砍柴,所以树木滋生,十分繁密。
清晨的山谷中,第一缕阳光还没有射下,仍旧是黑沉沉的,邢天仰起头来,发出了一声狼嚎,狼的嚎叫在山谷中回荡了许久,一片密林中突然出现了几个人影,牵着几匹骏马快步向他走来。两下里汇合……急急低语几句,便一起赶出了山谷,这牵马的人赫然正是魏延。
两下碰面来不及客套,郭嘉立即下令:“换马!”
众人纷纷下马,一个个两腿发飘,头脑发晕,就好象一条小船正乘风破浪,而他们就踩在那小船的甲板上。
长途奔袭的情况常见,可是哪怕是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人,所谓的长途奔袭也不可能像他们一样跑的这么快,不管是怎样的奔袭,总要保持人和马的战斗力的,这就注定了不可能用冲刺的速度狂奔,而他们却是用冲刺的速度足足跑了近三个时辰,马固然要累死了,他们也快颠散了身子。
稍稍适应了一下之后,他们就开始了紧张的准备,身上的黑色战袍全部脱下集中到一块儿塞进了茂密的树丛,他们换上了普通的西域行旅的装束,马背上的鞍鞯全部卸下来换到那些体力充沛、精神饱满的马身上,然后一巴掌拍下去,将那些疲马轰散。
随即众人上马,一阵风似的又急驰而去……
天边一抹红云变得越来变艳,越来越亮,突然,似乎那太阳奋力一跃,突然就跃出了云彩……道灿烂的阳米顿时洒遍大地。
锡尔河河面上,金蛇万道,欢快地扭动着。
哗哗的流水声,送着一艘轻舟随波而下。
河水湍急,几乎不用划月桨,小船儿以最快的速度逐着波涛冲下去,只须控制着尾舵不让小船打转或撞上礁石就足够了。魏延本来是体魄极强健的一个人,可是此刻他正趴在船帮子上,就像片被寒霜打过的叶子。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魏延这老货又晕船!
这些人中唯一一个还坐着的,就是郭嘉。
郭嘉也很累,但他实在是太兴奋了,所以他没办法躺下,他要坐在船头,迎着风,看着浪,心情才能平静下来。
“大人,人家的屁屁都颠成八瓣了,都麻了……”
春花可怜兮兮地向郭嘉撒娇,郭嘉哈哈一笑,说道:“来,老爷我给你揉揉!”
大手盖在富有弹性的光滑屁股上,手感很好,郭嘉像揉面团儿似的揉起来,春花就眯起眼睛,舒服地呻吟一声,趴到了他的怀里,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这一夜她也没有合过眼,纵马奔驰,筋疲力尽,真的是累坏了。
“大人,咱们……成功了吧?要是不成,我这罪可就白受了!”
魏延已经吐无可吐了,他俯在船帮上干呕了一阵,突然一个浪头打来,正扑在他的脸上,满脸是水,倒是清醒了许多,他也顾不得擦脸,懒洋洋地翻身,躺回舱中,有气无力地向郭嘉发问。
整个计划,每个人都只了解其中的一环,知道整个计划全部内容的,只有郭嘉和邢天两个人,所以直到现在,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是何目的,也不太清楚别人都做了些什么,难怪有此疑问。郭嘉缓缓地道:“我的计划,是从我发现土左目前的困境开始的……”
郭嘉等人乘小舟驶出数十里后,河道便非东行,这里有一个转弯处,水势趋缓,河岸上有几户渔家。邢天利用有限的时间所设的最后一个补给点就在这里。他们沉舟登岸,找到寄放行李和马匹的渔家,继续东去。
此时他们行路已经不用太着急了,正常情况下,帖木儿此时已经死亡,帖木儿帝国的人最关心的是汗位谁属,谁还在意昨晚行刺未遂的几个刺客呢。事实上,一路下来确实没有追兵。郭嘉选择了从阿亚太的左路军和土左的右路军之间的缝隙里不断迂回穿插,直至赶到阿克苏。这整个过程,需要一个熟悉西域地理的向导,否则不知道怎么走、不知道哪条路能走,他们最终还是要死在沙漠里。春花和秋月对西域地理非常了解,同时又精通西域语言,所以她们就成了这一路的向导。
这一路走了已不知多少个日夜,他们的交通工具也是一换再换,从马到车,再到骆驼。旅途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枯躁无聊的,触目所及尽是弋壁沙漠,伏在骆驼背上睡一觉,醒了睁眼一看,还是大漠弋壁。偶尔看到几只动物在身边跑过,都觉得特别亲切,至少那是一个活物。
不过对郭嘉他们来说,他们的每一步,距故乡都是越来越近,希望和信念给了他们充足的动力。
日日复夜夜,一路跋涉,总算到敦煌啦!
一辆轻车,顶上有盖,四面无帷,在这炎炎夏日下略显清凉,郭嘉和春花、秋月就在车上。邢天勒马道:“大人,一路跋涉,将士们都有些疲惫了,我看两位如夫人也很是倦怠,反正离平凉关已经很近,消息已经传了回去,大人何必急于赶路呢,不若在敦煌休息两天,也不耽搁什么。”郭嘉摇头道:“这些侥幸生还的兵都是西凉人,离家这么久,他们牵挂家乡的亲人呐,我的生死消息,朝廷和家里都能尽快得知,可他们许多人,家里还不知生死呢,能早到一天也是好的!”
“是!”邢天闻言不再劝说,郭嘉抬眼向远处望去,这里距沙洲城还有数十里地的距离,还看不到敦煌城的轮廓,不过这里已经接近敦煌绿洲,树木和草地间次出现,偶尔也能看见一些小小的村庄。
郭嘉向后仰了仰,环住春花和秋月的纤腰柔声问道:“你们乏不乏?”两女脸上都蒙着轻纱,只露出一双妩媚动人的大眼睛,闻言眼神略显黯淡,向郭嘉靠了靠,轻轻地道:“老爷,我们已经无家可归了,我们现在是老爷的人了!”
经敦煌之畔而过,已经离城数里了,一井沙坡上,郭嘉回首望去,但见一城山光,半城塔影,苇溪连片,湖泊处处,澄澈、明净的天空上,洁白的云,任风将它游移变幻着,仿佛世外桃源般美丽。
马越接到郭嘉的来信,不禁又惊又喜,他立即派人给元起报信儿,出城三十里迎接郭嘉。
进城时,各方官员接迎寒喧,好一通忙碌,至于晚宴就得稍候了,一路奔波,郭嘉一行人不说灰头土脸,却也是满面风尘,汗渍斑斑,总得先沐浴更衣,清洁清洁。
郭嘉在春花和秋月的服侍下,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轻袍出去,下人早端了茶水上来,这时正好不冷不热,郭嘉便往竹藤圈椅上一坐,喝起了茶水。
此时的郭嘉,一身轻袍,头戴幞头,幞头正中还镶着一块鲜翠的翡翠,整个人文质彬彬,风流倜傥,就是肤色显得黝黑了些,饶是如此,叫人一看也是个公子王孙的架势,只是看他手中轻摇的扇子却不免叫人发噱,这位公子摇的不是折扇,却是一只大蒲扇,凉快是凉快了,配着他这一手打扮,可就有些不伦不类。
又过片刻,马越就急匆匆的赶过来了,他是个急性子,郭嘉回来,前方了解的情报,后续的作战部署,贴木儿大军的动向,每一件他都急切的想知道,虽然也知道郭嘉此行辛苦异常,还是按耐不住,跑了过来,随他一同过来的当然还有关威,张武,魏延,徐挡等高级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