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没能等到我的声音变得好听,我再也不能唱歌了。
妈妈,院子里的忍冬花枯死了,我没有照顾好它们。
男人站在窗前,直到腿麻了,天那边也泛起了鱼肚白,转身离去。
他不会去看日出,因为他的世界再也不会有天亮。
方翊一进门就听到了钢琴声,通宵加班的暴躁似乎全都平复了下来。
他拿出碗碟,将顺路买来的早点摆好,便坐在沙发上听着琴声开始翻看今天的《法制早报》。
抬头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的陆忍冬,他心想:“即便不能唱歌了,这小子还是没有放弃对音乐的追求啊。不过别人家的抑郁症也是这么安静的?多闹腾点多好,有点活人气儿。”
方大律师完全忘记了他上次这样说时,自家大外甥翻给他的那个大大的白眼。
没错!方翊就是陆忍冬的小舅舅。
陆爸爸和陆妈妈去世后,陆忍冬便被接到了姥姥家抚养,小舅舅方翊也不过才比他大四岁。
说实话,方翊在陆忍冬到他们家之前压根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异母姐姐,更别提突然冒出来的大外甥陆忍冬了。但男孩子总是不希望缺少玩伴的,家里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方翊自然是乐坏了,成天拉着陆忍冬上窜下跳,可时间长了大家伙便发现了不对劲。
若说方翊确实是调皮了一些,但是忍冬那孩子也太安静了。
姥姥一看事不好,带着陆忍冬去检查,医生说:是因为火灾的原因声带受损但是不影响说话,可能是孩子一时间受到了惊吓,没缓过劲儿来。
老太太回家后便是使尽十八般的方法地哄着陆忍冬,搞的当时的方翊也忍不住小小的吃味,可是这小半年过去了,大外孙还是不说话,老太太可是真急了。检查来检查去,竟然就查出了陆忍冬患了抑郁症。
老太太回家后便把自己锁在屋里哭了一天,哭她自己命不好,嫁了两个男人都死了,出门别人便骂她克夫;哭自己苦命的女儿,还没来得及享福,年纪轻轻就去了;苦自己可怜人的外孙,这么小的年纪便没了爹娘,现在还得了这种怪毛病,冷啊、饿啊、有什么不舒服的了自己都不能说……
此后,老太太便更加细心照顾自己的大外孙,方翊也当起了小舅舅,处处关心、让扶陆忍冬。
老太太年轻时那可是文工团的一枝花,气性高,嫁了个男人也知冷知热,生的女儿更有她年轻时的风范,却不想自己后半生如此坎坷。
每当看着自己永远长不大似得成天只知道疯的小儿子,看着自己不能说话的大外孙,想着自己走得早的两个男人还有女儿,心里就闷闷地说不出话来。时间一长,身子就越来越差,没等方翊大学毕业就走了。
那一天起,方翊便当起了陆忍冬的监护人。他们住的房子被老太太的婆家人抢走了,方翊只能带着陆忍冬搬到了陆父和陆母的老房子里。
上学时是学校和陆忍冬家来回跑,工作后是事务所和陆忍冬家来回跑。
为了照顾陆忍冬,他是既当爹又当妈,做家务、做饭都有一手,然而这个事业有成的新时代好男人32了却至今还没成家。不知道有多少个女朋友因为反对他要养着陆忍冬谈吹了。
方翊心想:“这小子现在可比我赚得多多了,也不知道谁养着谁?”
抬头一看,陆忍冬已经坐在餐桌前大块朵颐了。
“臭小子,也不知道等我点儿。”
陆忍冬看着方翊走过来,默默地把空了蒸饺盘子推到他跟前,喝起了自己的粥。
方翊挑眉,气鼓鼓的吃起了油条,想着这些年了,这小子不一直都是这样?不值得跟他生气。
可是好歹也给他留一个呀!都是自己老妈在的时候惯出来的毛病。
“哎,你知道吗?你新写的那首曲子又火了,真不知道连词儿都没有的歌儿有什么好听的。”说着又拿起了一根油条。
“我说你知道吗?外面那些喜欢你曲子的人给你取了个名字叫什么‘司音’,说是掌控音乐的意思。我觉得很屌耶,不如以后我帮你发音乐时就用这个名字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