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官道上尘土飞扬,一骑由远而近,飞驰而来的黄骠马,扬鞭策马的骑士一袭醒目的信使劲装,身后背一面黄旗,风尘仆仆,急来送信,欲向朝廷传递陆州的最新战况。
天色蒙蒙亮,坦荡官道上,行人稀少,那信使只须策马转过前方一个道口,就能看到长安帝都宏伟气派的城门了。
然而,就在黄骠马冲向前方道口的一瞬,行道树上一张大网兜着呼呼的风声,猛地罩落下来,冲到道口的一骑连人带马被罩了个正着。
受惊的黄骠马嘶鸣着,人立而起,骑士登时被抛甩下马,在坠马重摔在地的那一瞬,斜刺里数把利刃捅来!
刀光剑影中,那个急于赶至长安给朝廷送信的信使,稀里糊涂就魂归枉死城,整个人被袭来的刀剑捅成了马蜂窝,甚至连到底是谁偷袭了他都没来得及看清楚,这就倒在了血泊中。
偷袭成功,路旁密林里闪出的几个劲装蒙面的黑衣人,趁着道口没有行人经过时,迅速将信使的那具尸体拖走,掩埋处理掉,收起那张网,将黄骠马牵走。
大滩血渍还遗留在现场,官道上平静了不多久,又闻得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这回打马而来的是个衙门皂隶,腰间系有令牌,看那样子,也是从陆州那边赶过来的,同样是急着来长安内皇城,给官衙区的长官们传递战况消息的。
皂隶骑的也是中途于驿站换乘的黄骠马,马脖子系着铃铛,老远就传来声响,闹出不小的动静,本是知会沿路迅速放行的官家暗号,到了这里就成了招来“黑白无常”的送魂铃。
也是策马转向这个道口,这一回没见大网从天而降,却闻得响箭激射之声。
密林里寒芒划过,响箭射到道口对面的行道树上,箭尾拖带的一根强韧而细的银丝细绳,立刻从密林中拉出横在了道口,皂隶挥鞭打马的冲劲来不及收势停顿,马蹄子绊到横阻在道口的那根银丝细绳,当即摔了个人仰马翻。
皂隶摔得七荤八素,东南西北都尚未分清楚,密林里又有羽箭接连射出,噗噗噗,羽箭尽数没入皂隶胸口,将整个人钉在地上,抽搐几下便断了气儿。
很快的,密林中又冲出那些个劲装蒙面的黑衣人,手脚麻利地拖走尸体,处理掩埋,牵走马匹,又迅速藏起身来,继续埋伏等待着偷袭行刺的机会。
凡是打陆州那边来给朝廷报信的人,或有疑似的目标出现,守在这个道口的蒙面黑衣人就会强行拦截,不留活口,通往长安城门的这个道口,没有出现一条漏网之鱼。
除了此处,还有其他的路径,抄小道的、另辟蹊径的,水路陆路阳关道独木桥……凡是能够进入长安帝都的所有可能与不可能的路径,统统被盯死,埋伏在各处的劲装蒙面黑衣人,人数不少,只要目标出现,便能屡屡得手,完全堵死了外界向长安帝都传递消息的所有通道。
一有传信的人出现,暗器、陷阱,刀光剑影齐刷刷招呼下去,偷袭过后,地上只留几滩血渍。
从早到晚,一刻不停地严密防守,没有人能突破埋伏圈,没有信使能进入长安城门,死了多少已是记不清了,倒是有一回,前后来了两个信使,相互之间跟得距离蛮近,后面跟着的那一位,眼瞅着前面的老兄中了埋伏,三两下就被人打得一命呜呼,这人二话不说,直接从马背上吓得滚翻下来,五体投地趴在那里磕头求饶,一口一个“好汉饶命”,甚至还来了更绝的一手,——自个儿掏出要给朝廷送达的书信,在手中撕了个稀巴烂,揉成一团往嘴里一丢,嚼个几下,挺直了脖子“咕咚”一声,愣是给吞下去了。
那意思够明显的,为了保住自个的小命,这位识时务的俊杰,连自个儿要送达的书信都吞下肚了,摘了背在身后的那面黄旗,冲好汉们重重磕几个响头,弃了马,往路边野地里一跳,屁滚尿流地开溜了。
半路丢了给朝廷的重要文书,信使回去也交不了差,还得担罪责,这位开溜的仁兄,压根就没想要回去复命,干脆跑路了,砸了饭碗,丢了朝廷俸禄事小,保命要紧!
这一位,便也成了唯一一个死里逃生的幸运儿,吞下书信保命的那一手绝活,简直是出人意料,看傻了那些个劲装蒙面的黑衣人,直到那人一溜烟儿跑远,剪径偷袭的还在瞠乎其后,有点回不过神来。
好在这一条漏网之鱼,没有造成任何威胁,也没有后患无穷这一说,消失得很彻底,故而,来自陆州的战况情报、以及太子阵营里的具体而准确的消息传递,都被完全阻断,传达不到长安宫城内。
能够顺利拦截、并且阻断帝都与外界的联系通信的那些劲装蒙面黑衣人,正是潜伏于皇权势力范围最核心区域的——隐卫密探,除了糸鄯留下的那一批人,还有如今掌握金灵令的令主亲自特训的一批暗卫。
下令拦截陆州信使皂隶的幕后主使,正是鞫容。
自从宫中密道曝光后,鞫容就留在了宫中禁地瀚幽阁,不再暗地里四处溜达,却也能轻而易举地将指令传达出去,暗中调配人手,实施计策。
那位上了年岁的郭公公,依然是雷打不动的、照着一日三餐来给瀚幽阁里关押的囚徒送饭,塔楼周遭看守的兵卒却不知几时已换了一批生面孔,郭公公送饭来时,再也没有遭到搜身阻拦,来去自如,好似此处的看守及防备力量,形同虚设!
当陆州信使皂隶被成功拦截灭口的消息传递回来时,鞫容再一次下达指令,于是,竟有一批冒充陆州来的信使及皂隶,陆续来给朝廷送信了。
匡宗从而得知了一些西北战场前线的消息——
其一、叛军主帅驭刺,死在了战场上,太子帮朝廷及父皇铲除了这一大祸害,当记下此番功劳!
其二、叛军残余兵力保护军师逃向诸暨之境,许多人看到,几次三番蒙蔽欺骗朝廷、暗地里作乱的李炽,赫然就在逃亡的这批人里头,可想而知,一直在帮叛军出谋划策对付朝廷的军师,正是此人!
其三、犬戎敌军仍负隅顽抗,与陆州境内残余的铁面军战斗不休,太子阵营那头,却因歼灭叛军主帅的那一战,伤亡惨重,所剩为数不多的残兵伤员尚在休整,无法支援铁面军。
其四、主帅一死,叛军与军师逃往诸暨之境,使得原先躲避战火逃到那里的陆州百姓又惊恐不安,从诸暨之境纷纷转移出来,又再度逃向百姓们认为是比较安全的长安帝都,这几日,长安周遭会有许多百姓涌现。
其五、各处要塞边防,仍有挑衅者屡次进犯,然,身份不明,不可掉以轻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