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这才起身,于宴客厅酒宴旁,依次入席,就等太子露面时,腊八粥也一道端上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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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凤伶已匆匆步出崇德殿,领着一拨随从,急去内侍宦宫舍。
时近正午,云层里透出些阳光,照射在屋脊、枝桠覆盖的积雪上,与垂挂的串串冰凌一同,折射出耀眼的光点。
东宫外头,传来“沙沙、沙沙”的声响,——昨日后半夜,雪下得最大,今日辰时天色放晴,宫城里处处雪景,宫人们还在清扫积雪。
凤伶突然停顿了一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看东宫内扫净积雪的路面,冲身后的随从们问道:“东宫几时清扫了路面积雪?”
“回禀太子妃,”掌事姑姑躬身答话,“詹事命奴才们昨夜轮岗清扫,一刻未停,下雪时就一直在扫,路面才如此干净整洁。”
只有东宫的路面如此整洁,连一滩融雪所化的积水都没有,难道詹事早就知道东宫今日有贵客莅临?
可为什么,身为太子妃的她,却不曾听到半点风声?凤伶心生疑窦,又问:“东宫设宴的请帖,是何时送出去的?”
“今日丑时,传令使奉命敲开宫门,快马加鞭,寅时抵达京师东附苑城,将请帖送至祁王府、平邑王府、广明王府,三位殿下收到请帖,就吩咐备下马车,片刻也不耽误,携礼来宫城赴宴。”
掌事姑姑着人询问后,所得到的答复,令凤伶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
传令使持有太子赐予的令牌,自然能让夜里紧闭的宫城开出方便之门,可是,宫中不止太子钦赐的令牌能畅通无阻地出入宫城,如意宫的紧要人物,想夜归、或外出,也可持令出入宫门。
况且,传令使丑时出宫,如此匆促地赶往长安东附苑城的王宅大院那片儿,像是太子临时起意下的请帖,可为何昨日傍晚天空一飘雪,詹事就吩咐宫人轮班清扫路面,倒像是未卜先知、料定今日东宫有贵客莅临……
……
“去,敲门唤十七出来!”
匆匆赶至内侍宦宫舍,凤伶派人去敲开十七住的那间房门。
俄顷,就见十七披着太监外袍,睡眼惺忪地迎出门来,见太子妃驾到,他颇感吃惊,赶忙跪下行礼。
“太子何在?”一把扶住他,凤伶急问。
十七愕然:“太子不是在东厢用膳么?”
昨夜里,太子独自潜入宫中密道偷溜出去,他就在崇德殿帮太子打幌子,枯坐一宿,待到天色微明,才见这位小祖宗姗姗归来,他这才得空回自个屋里头补眠,还没睡踏实呢,又被太子妃的人揪出被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不在东宫。”凤伶难掩焦灼之色,又问:“你昨夜陪在太子身边,可知他下请帖邀祁王他们今日来东宫赴宴一事?”
“啊?”十七傻眼,“不会吧?咱家没见太子下什么请帖啊!”
凤伶一听,心头“咯噔”一下,急道:“那你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找太子,快快将人找到!”
“咱、咱家这就去!”意识到此事不太寻常,十七困意全消,撒腿就跑,急忙去找太子。
“走!”凤伶转身,领着那拨随从,折返东宫设宴厅,可是走到半路,她却突然改了方向,转而行往东宫入口的那道宫门。
远远的,她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肃立在那里,——她带来长安的家仆霍秋,在东宫立储之后,就由晏公举荐,请旨安排在东宫当了四品带刀侍卫。
眼下,太子不知所踪,她在东宫唯一可信赖、可倚重的人,就只剩霍秋一人了!
“侍卫长。”
命随从止步,凤伶疾步上前,至东宫前门处,出声召唤。
“卑职在!”
霍秋闻唤转身,脸上的惊讶之色稍纵即逝,慌忙肃容点膝参见太子妃。
“快到午时,侍卫长要轮岗歇下、去吃午饭了吧?”凤伶一步步地走过去,神情自若,闲话家常似的道:“今日,你若是得空,就代我去兵部侍郎府上,给我义父捎句话——义父年迈,凡事不宜过于操劳,万望保重贵体。”
“……是。”霍秋听出自家小姐话里有话,却不解何意,忍不住抬头看向小姐。
“快起来吧。”凤伶抬手示意他平身。
霍秋心里头虽纳闷,但也不敢多问,依言起身,凤伶则缓步从他身边走过,双唇微微翕张。
猝然,霍秋听到小姐刻意压低了嗓音,与他擦身而过的一瞬,悄然说了一句:
“避人耳目,火烧东宫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