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江宁,坐在桌前,孙奇推开眼前那堆文件,推开后又拿了一份回来,但从眼神上能看出来,他的注意力并没有集中在这张纸上。
那是孙奇回来的时候,孙奇在芜湖界碑处碰到一个算命先生,那先生说,今日遇见几个不听从天命的人,硬要西去,他解释说西去即西归,且今日属水克金,那人脸上有财气,很明显与生辰相克,算命先生百般劝阻,那人还是不听,执意西去。
“听算命先生的描述,那人就是冯大人一行,难道今日不适宜冯川出行?”
莫名觉得嘴唇有些干燥,孙奇将手中的水杯拧开,喝了一大口,瞬间觉得天地一片清明,头也不昏了脑也不涨了,他推开桌子站起身,出门而去。
“文忠,和我去工地上看看。”
两辆木驴,两人来到位于江宁城外的工地上。至于为什么不骑摩托车,孙奇虽觉不好意思,但还是规定,每周七天,周一和周五都不允许机动车上路行驶,以免对环境造成污染,凡事要从基础做起,从零做起,后世才能将这种规则当作理所应当来遵从,在空白中建立新的守则,所谓平地起楼,见缝插针。
孙奇满眼望去,那些青壮年们都在等待,遥望过去都是一片泛黄的泥土,还有后山堆积的一大堆的沥青和水泥,工人们在这里等着,等着上面的命令。
“看,孙大人来了,是不是我们要工作了!”
孙奇急忙下了车,迎了上去,那些民工满目都是期盼的眼神,可是孙奇满面春风迎了过来,看上去一点麻烦都没有,仿佛官府的补助都已到位。
孙奇撸起衣袖,环顾着围上来的诸位青年,孙奇略微感觉有点失望的感觉,没能从官府要到补助,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冯川今日不宜出行,但算命先生的话,有几分能让人相信呢,遂不以为意。孙奇努力抹了抹脑门上的汗水,有些苦涩,还有些无奈,他张了张有些干涩的嘴唇,缓缓道:“诸位都辛苦了,我们今日开始剪彩开工。”
剪彩开工这个词语,这些民工都是前所未闻,就像忽然要在土路上修筑马路一样这般奇怪,当然,惊奇的不止是民工们,还有张文忠,他同样没听过剪彩开工这个太过新颖的词语。
孙奇手上拿着把剪刀,锋利如光,在阳光下更映射着辉光,刺入人心。
一朵从江宁纺织厂制造出来的缠花红绸带被悬挂在几个青年人身上,他们脸上都充满了喜悦,和自豪,能为官府做事,真的让他这种平民百姓出身的人自豪,如果说这种自豪能保持多长时间呢,大概就是一辈子,看着他们的乐成花的脸,孙奇想,大概这就和上辈子那些握了国家领导的手的人如出一辙,大概可以一辈子不洗手罢。
会场今日显得很热闹,起码数百人的民工,和前来看热闹的群众,都让这里的空气快凝结成闷热的气体,快要将人心蒸发,这是一种极具快乐的氛围,喜庆的、让人兴高采烈的。
一行人站成一排罢,孙奇和江宁诸位司长,都脸上带喜立在一个埋着石碑的土堆前,开始说些祝愿开工顺利进行的良辰吉日才能说出的话语。
孙奇拿出喇叭,那模样如果放在上辈子,绝对是一副城管模样,招人厌恶,但民工们数百人,难免有耳朵不灵便者,用喇叭发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孙奇一个人,拿着大喇叭在那里,感染了颇有些好笑的气氛。
“兄弟们,我宣布,从江宁郡城西门,到大龙山杨家码头的马路修建仪式,现在正式开始!”
“鼓掌啊!还愣着干什么,都快鼓掌,就这样。”
沉寂半天的会场,终于爆发出如雷的掌声,孙奇吁了一口气,原来在大庭广众下发言是这么紧张的事情,真的是汗水从毛孔中渗出,不过好在开工仪式还是顺利进行了,大家都欣然接受了这个算不上漂亮的开工仪式,建设的帷幕正式拉开序幕。
孙奇看张文忠凝眉沉思的模样,就知道他有话说,一定是今天那件让人无奈的事情。
“你是不是想说,为什么冯大人并没有将款子批下来,我们就能开工,那三千两,连工钱都无法支付,我们为什么开工,因为时不待我,我们可以等待时间,但时间却不会停下来等我们,今天托一天,明天托一天,正值浙东附近黑雾众多,我们要是慢吞吞的,恐怕总有一天会挨打!”
“但,那个,我们今天不是没成功吗?谁能冯大人的心思竟然如此难以把握?他真是一点都不雷厉风行了,我就能看出来,如果将这条路修好,能运输的,不仅仅是眼前这点人,能运输的东西,远超过我们的想象。。。。对了,那么孙大人,那你是怎么解决这笔钱的呢?”
孙奇托腮,沉声道:“难道每个人都不能有点私房钱了?这几千两我还是能拿出来的,不过干完这条路,我这几千两就没了。”
孙奇摊摊手,略表无奈,本来还想存下这笔钱,等着以后投资长安那边的商铺呢,谁知道冯川的不支持,只能让他拿出自己赞的私房钱。
幸亏我把孙家地下城中那堆积如山的钱财都存起来了,那些钱,是旧事业的隐藏支持,是新事业开创的条件,有了那笔钱,无论在哪,都能干出一番事业。
海蓝色的孙家族长令牌,都是孙奇以后的先天条件,现在的孙奇,就如同一块未经雕刻的宝玉,只待来年的九月份参加朝廷的会试,那时才能一展宏图,大显身手。
“我们为什么要补助呢,我们能自己拿钱,就不要那些补助了,但凡补助,都是面向那些先天条件不足、自身条件差的人,我们为什么要不住呢?我们不要那补助,照样能将这条路修起来。”
孙奇看向工地上飞起的尘土,长吐一口气道。他的眼睛望着天空,天空很蓝很纯净,就如同他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