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追愣了几秒,才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一点都没想到,秦秋背对着他,哪里看得见他的肢体动作。
秦秋继续一步步往前走,指间缠绕着的几缕银光,衬得她的手指光洁如玉,窦追看着她的手,听着她的声音,整个人如坠醉乡:“我兄长是世上最疼爱我的人。你若真有心,就得得到他的首肯。”
窦追“啊”了一声,眼中瞬间流光溢彩。
……难道秦小姐的意思是……他是有机会的吗?
二人一前一后地靠近了曜云门结界处,秦秋边走边说话,既像是在对窦追倾诉,又像是自言自语:“我兄长一直说我该配这世上最好的男子。我每次都附和,可我晓得,我是秦家不受宠的女儿,我若能嫁与一个家主,便是很好的了。”
窦追的伶牙俐齿,在秦秋面前全然派不上用场,只能结结巴巴道:“……哪里……哪里!秦小姐,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子,若……若秦小姐不嫌弃,我窦追,我窦追愿意争一争窦家家主之位,把窦家发扬光大。等……等窦家与秦家齐名之时,我再来迎娶……迎娶……”
秦秋闻言,停下了脚步,回首看向一脸认真的窦追,迈步走到了他身边,蹲了下来。
近距离看到秦秋的脸,窦追差点儿斗鸡眼,你你你我我我的说不出话来,一张俏脸涨了个通红。秦秋见他面上生窘,不禁失笑,用指尖轻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那就做给我看啊。”
秦秋在指尖悄悄结了个微型法阵,一点之下,窦追立扑,昏厥在地。
他们已经出了结界之外,秦秋拖着死猪一样的窦追到了一棵粗壮的翠竹之下,把他扶靠在竹子上,才转身朝后招呼:“乱雪,别躲了,出来吧。”
乱雪低着脑袋,怯怯地从一片竹海中闪出身影,琥珀色的眼睛中漾满了不平,显然是把秦秋刚才的话听进了耳里:“……他,配不上小姐。”
秦秋笑,摸摸乱雪的脑袋:“……哪里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他人不坏,就是有点蠢。我未必要答应他,只给他个念想。假使他真能如他所言,为自己挣来个远大前途,见了更多更好的女子,我自然就入不得他的眼了。”
乱雪听得似懂非懂,只伸手抓住秦秋的肩膀:“小姐,最好。小姐值得,最好的。”
秦秋点了点他的额头,嗔道:“你呀,就知道跟哥哥学舌。走吧,我们回去,时间久了,哥哥会着急的。”
江循当然不知道秦秋对窦追说了些什么,那个痴汉倒真的不来骚扰了,只是隔三差五会传些书信给秦秋,具体内容秦秋也不说与江循,江循也不好过问,只能默默感叹妹妹大了,心思难知。
这段不大和谐的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年节将至,展枚所提议的聚会日子也随之到来。
说是包饺子贺岁除晦,但到了真要动手的时候,江循才发现,这群人当中只有自己还具备起码的生存技能,其他人全都是十指未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儿,包出来的东西仿佛是在逗人笑,江循都可以预见到,这堆玩意儿下锅后,唯一可能的结果就是变成菜煮面皮汤。
结果,拌饺馅,擀饺皮等等杂活儿全落在了江循一人头上。
乱雪帮忙拌个饺子馅还是绰绰有余的,秦秋这个哥吹,自然是在一边不遗余力地苏江循:“……哥哥真是心灵手巧,有哥哥在,小秋什么都不用学。”
江循逗她:“若是哥哥正道除魔去,你也不帮衬着点儿啊?”
秦秋娇俏地一嘟嘴:“若是要正道除魔,小秋就跟在哥哥身后,给哥哥布阵法。”
作者有话要说: 江循这边忙着包饺子,展枚则负责烧水,清洗碗筷,那只黑狗蹲在他脚下,晃着尾巴汪汪叫;纪云霰没有吃饺子的习惯,便带来了豫章纪氏的几坛上好陈年老酒;江循撺掇着宫异吹个小曲助助兴,差点儿遭到追打,不过,最后他还是不情不愿地吹了一首表达欢庆喜悦的宫氏名曲《雅月》。
玉邈被派了切仙果的活计,正将一盘蟠桃摆上桌子,偶一回头,正巧和忙碌中的江循视线相撞。
江循周围有秦秋和乱雪簇拥着,自然不能和自己多说些什么,玉邈正欲调转视线,便见江循冲自己快速抛了个媚眼。
……他的脸颊两边无意间蹭上了两道面粉,像极了猫须。
玉邈低下头,轻声一笑。
窗外刚下过一场雪,在夜中弥弥地发出亮光来,清寒之气被完全隔在了窗外。而在屋内,切好的鲜果馥郁芬芳,温好的酒暖香浓郁;临近的小厨房里,已经包好的金银饺子在沸水里浮沉,翻涌着小小的泡沫与熟透的温暖味道。
在这样混合且谐调的香味中,乐礼立在房间角落,轻轻在画纸上落下最后一笔,完成落款。
冬日饮宴,与同窗会于白露殿侧殿,作此画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