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接到了萧衍的飞鸽传书之后,马上去求见了萧呈言。
萧呈言才刚刚吃了药,准备休息,听闻“秦锦”求见,他忙叫人将“秦锦”让进了德政殿里。
大殿里依然熏香浓郁,一鼎硕大的香炉,青烟氤氲。
殿里的几个落地青铜巨型烛台上燃着星星点点的蜡,饶是如此还不足以将硕大空阔的大殿都映亮。
纱幔层层落下,纱幔之后,萧呈言行如枯骨,斜靠在床榻上。
“陛下。”落雪上前行礼。
“长宁不必多礼。”萧呈言才服了药,气息要比之前稍稍的绵长一点,显得不是那么的疲惫和虚弱。殿里很热,现在就已经烧了地龙了,若是寻常人进来不免会觉得有点气闷,可是他也依然捂的严严实实的。“坐吧。”萧呈言让人给“秦锦”看了座。
落雪学者秦锦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坐下。
“长宁此来可是因为文筝的事情?”萧呈言等“秦锦”坐稳之后就马上遣散了大殿里伺候着的人,迫不及待的问道。
“是。”落雪一颔首。
“长宁如何决定的?”萧呈言不由嗓子一紧。
“陛下。可还记得岭东卫家?”落雪沉吟了片刻,按照萧呈言在密信上所教的那样款款说道。
“紫衣侯?”萧呈言眸光一缩。是了!当年他也曾听闻过紫衣侯的事情,听调不听诏的岭东卫家。他的手微微的在袖子里收拢,不过很快,他提起的那口气便松了下来。
若是以前,紫衣侯卫家或许还有点用,但是现在即便是他亮出信物征调紫衣侯卫家入京,也是没什么大用了。卫家手中如今只有十万军兵,大梁立朝到今时今日,高祖皇帝是万分信赖卫家,可是后面的皇帝都忌惮那一张听调不听诏的高祖遗训,几乎每一届皇帝都在削弱卫家手里的军兵数量,夏家人掌权那会为了怕卫家有什么能威胁到夏家的,也怂恿着先皇削了不少卫家手里的兵。
虽然卫家有高祖遗训在手,但是毕竟还是大梁的臣,历任皇帝要削权,他们也不得不听从。
如今的卫家已经非是当年的卫家可以比拟的。那十万人马比起夏旸手中的二十万西域驻军,以及萧呈言手里现在掌控的军队,已经是微不足道了。
“记得。”萧呈言点了点头,他虽然糊涂了一辈子,但是现在临死的时候。脑子倒是清爽了不少。“长宁要拿虎符?”听秦锦提及卫家,他就明白了秦锦的意思。
“陛下可愿意给?”落雪平静的问道。
萧呈言低叹了一声,缓缓的闭上眼睛。
他只觉得有点心痛。
“长宁,朕连西北都肯给萧衍,又怎么会不肯将能调动卫家的虎符交给你呢?”萧呈言良久才低声说道,“你始终都不信朕。”
落雪无言。
她不知道如果真正的秦锦在这里,应该做何表示,只能保持着沉默。
“长宁,有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萧呈言再度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你明日午后再来吧。到时候带着朕再在宫里走走好不好?”
落雪不解。
萧呈言望着“秦锦”柔声说道,“你想要的东西,等朕回来,自会给你。”
“好。”落雪这才点了点头,起身,“如此,臣女先行告退。”
“恩。”萧呈言点了点头,目送着落雪离开。
等落雪出了大殿之后,萧呈言的心头剧痛,哇的一张嘴,一口血就忍不住从嘴里吐了出来。
看着自己雪白的里衣上沾染了嫣红的血,萧呈言无声的苦笑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他不甘心,他以为自己领略了世上最好的东西,喝过世上最美的酒,睡过无数的美人儿,手里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利,但是他错了,真的错了,真正他要想的人却始终不属于他。
她即便是转身离开都走的那么干脆,一点留恋都没有……只给他留下一个娉婷的背影。
在她的心底,大概也只有萧衍了。
曾经他是那么的鄙夷萧衍,而如今,他却又那么的嫉妒和羡慕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