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大厅里坐立不安地等了一个多小时,路悠带着一个人老珠黄的女人向我走来。
“她就是乔十一,人我带来了,真不知道你葫芦里卖什么药。别忘记你答应我的。明天这个时间之前我要见到东西。”路悠说完就把女人推向我。
我起身,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皱着眉头说:“悠悠,你拿我开玩笑呢?她十几年前的照片和她现在完全不一样。”
话刚说出口,我才惊觉自己说错了什么。
我瞧见的还是她身份证上的照片,那时候她几岁,现在她几岁?更别说在号子里蹲了十年,有很大的差别也是很理所应当的事。
又仔细瞧上那一身粗布素衣的老相女人,头发乱糟糟的,黑发中还夹杂了几根白发。她腚圆头大,脸上的皮肤就和超市里的丑橘一样皱皱巴巴。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她站在阿临身边,人家多半会觉得这人是商临的阿姨,根本不会联想到这个女人和阿临之间曾经会有过一段难以泯灭的过去。
路悠踩着她那双恨天高走近了些,瞥了她一眼,然后对我说:“反正人我交你了,别的我不管。”
我没应路悠的话,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问:“请问,你真是乔十一?”
那人不敢看我,一副很紧张的样子,连话都不敢和我说,好半天才憋了句:“我不认识你,找我……有事吗?”
我心里乱透了,也不知道再和她说什么,干脆一扭头冲路悠说句:“人我现在带走一趟。”说罢,我拽着人就出了医院。
路悠在后面喊让我别忘了交换的事。
我没理,鬼才帮她去拿东西。
路上,我好几次偷偷瞧她,她紧张得不停搓手,鬓角上的头发要被汗打湿了。
我问了句:“你在紧张什么?”
她看我一眼,但怎么都不说话。
我没办法,之后的一路她都和个哑巴似的,怎么都撬不开嘴。我觉得这女的挺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要去见以前男人了所以紧张?还是说在里头待久了,出来外面有了人际交流障碍。
直到车子停在别墅的时候她才问我:“你带我上这儿做什么?”
她一脸的惊慌失措,感觉都能当场吓出尿来。我瞧着可怜,就伸手拍拍她的肩说:“没事儿,别紧张。”
我带着她回了别墅,一进门就瞧见坐在沙发上喝茶的阿临。他大概是没注意到我身后还有个人,随意地瞥我一眼后很快移开了眼神,森测测地说:“我一睡醒就不见你人影,成天瞎跑干什么?是不是真得把你腿儿打断才能老实!”
说完,阿临就又拿起了茶杯凑到自己的嘴唇那儿。
我直接说:“我把乔十一带来了。”
芽色的清茶没有如期送到他嘴边,阿临的头一侧,遮在他眼前的墨色刘海一晃露出阴柔的眼睛。
他掀唇问句:“你说谁?”
我没接话,把身后的女人一下扯到我身边,揽住她的肩膀说:“乔十一。”
掌心之下女人的身体开始轻轻颤抖,于是我加深了一份力道,只希望她能稍微镇定些。
今天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自己会为了他做这些,所谓的爱屋及乌大概就是如此。我兴奋于在看守所从女犯人嘴里得到消息,又兴奋于在医院苦等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人。
可当阿临的眼神沾上她,我还是慌了。
沙发上的男人把手中茶杯一放,颀长的身躯立起来时,高大的像棵树。
和我想象中不同,阿临看上去平静得吓人,向我们走来的步伐也不急不缓。
他站定时,眼神还是没从我身边隐隐颤抖的女人身上移开。
我刚想说点什么,阿临突然伸出一只手,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问:“你叫什么名字?有种和我说一遍。”
她面色苍白,身体颤抖,嘴皮子哆嗦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说:“乔,乔十一。”
眼前的阿临像个恶魔一样,他的声音明明是平静的,眼神却凶狠得像头狼,还有掐住她下巴那条男人隔壁,青筋和血管都突在他皮肤上。
我眼见那些凸起的青筋又高耸了些,无疑是他掐住她下巴的力气又大了。
他淡淡地问:“那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