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一走,暮青和步惜欢便去了后院阁楼。
一进屋,暮青便说道:“我要借你的人,办两件事。”
“嗯,说。”步惜欢将面具摘了,笑看暮青。
“第一,查查今晚回府的那些公子,谁罚得重。”如今她在查军中银两贪污案,此案虽然据说在朝中牵连甚广,但总有与此事无关的。无关的自不会怕家中子弟输了银子给她,只有那些与此案有关的才会惊怒。
“第二,查查自从朝中下拨抚恤银两,这些年来哪些人官儿升得最快,尤其是那些县官,并且查查他们是谁的门生。”李本当初就是在奉县贪了西北军的抚恤银两后入朝为官的,年前他们到了奉县后,时任奉县知县的人也贪了抚恤银。依照大兴的选官制度,入仕必须要有人推举,查出推举人是谁,就能知道是谁收下了军中的抚恤银两,一层一层地往上查,此案其实并不难。
这些事不必暮青细细解释,步惜欢一听便知道了她的查案方向,道:“你可要见见原奉县知县?”
暮青正要问此事,听了便问:“此人现在何处?”
“天牢。”步惜欢笑意颇深,有些耐人寻味。
“那他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暮青看出步惜欢的神色有异,因此这话不过是说说,随后便问道,“你把人藏哪儿了?”
步惜欢笑了声,她总是如此聪明,“城外大寒寺下的密牢里,天牢里的那人是个假的。”
“大寒寺下有密牢?”
“此牢乃高祖皇帝时所建,关押的是前朝皇族,后来便成了关押密犯之地。此牢密建而成,只有历代帝王知晓,我本来是不知的,早些年在御书房里无意间打开了一道暗盒,在其中发现了密牢的旧图,这才知道大寒寺底下竟有座密牢。”
暮青细心听着,听罢问:“那天牢里那人是谁?”
步惜欢既然将那奉县知县偷偷换了,他应该是怕将人关在天牢易被灭口,可那假奉县知县是何人?她早前没接手查军中抚恤银两贪污案,朝中与此案有关的人还没有危机感,天牢里的假奉县知县也就没险,但如今她接手查了此案,难保不会有人想对他下手。
人命之事不可儿戏,他并非真的奉县知县,若是被人所害,岂非死得冤枉?
“放心,此人是个死囚。”步惜欢一笑,就知道她将人命看得重,早先做此事时他便挑了个死囚,给他家中亲眷送了银子,他便进了天牢。
“死囚?”暮青听了却更不解,“他假扮奉县知县,不会露馅儿?”
她原以为步惜欢会让刺月部的人来假扮奉县知县,刺月乃江湖死士,精于此道,她原是心疼这些护卫的性命,但听说是死囚,又不免怀疑死囚如何扮得好奉县知县。
“他扮得好,你放心。”步惜欢笑得高深莫测,见暮青蹙眉,似乎解不开此事她便会一直想,他不由叹了口气道,“我所练的功法里有一式可控人心神,只是未臻化境,施展此法所耗心神颇重,我身上旧疾未除,因此极少用。”
暮青闻言,眉头蹙得更深,问:“你老实说,离开奉县那日你旧疾复发,可是因为此事?”
步惜欢淡淡一笑,就知道说了此事便瞒不住她了。
暮青看他的神情便知道了,不由有些恼,“不过是个奉县知县,线索在他这儿断了,我自会别处查去,何需你做此事?”
那日銮车里光线有些暗,他在香丝后,神态她瞧得有些不清楚,不然也不会今晚才知道他干了什么!旧疾未除还行此险事,可真是拿自个儿的身子不当回事!
“此案值得冒险。”步惜欢道,若查清了,对安抚军心有助。再者,她对案子有多执着他还不知道吗?在汴河行宫时他就领教过了,若是查不清,她便茶不思饭不想的,既然奉县知县是个线索,他怎能容许断了?
见暮青眉头还是皱得紧,步惜欢便笑了笑,问:“这算是关心我?”
男子穿着身亲兵长的墨色衣袍,衣袍虽暗,却越发衬得容颜如明月,懒懒一笑,好似窗外的春花都开了。
暮青没好气地看了步惜欢一眼,转身便往帐中去,懒得再说了。她去榻旁解帐子,步惜欢却来到身后拥住了她,在她耳边低低笑道:“青青,若是关心我,不妨让我摸摸?”
暮青手一顿,面色一寒,问:“步惜欢,你能不吃这等飞醋吗?”
呼延昊今晚那话,她不是跟他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