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洐随即扶唐卿坐起,与破月捧土对月结拜。十三原本抱剑站在一旁,忽地闪过来,也跪下。破月失笑:“你拜什么?”
十三看着她:“妹妹。”
破月横眉:“弟弟!”
楚千洐抄手站在一旁:“十三比你大。”
破月不干:“心理年龄!”
但三个男人都不太懂心理年龄,很快决定,破月沦为三妹,虽然憋屈,但欣喜更多。
拜完了,楚千洐对十三道:“你先出去。”十三掉头就走,屋内只剩他三人。楚千洐还没说话,唐卿已开口:“原来你们要为我治病。”
楚千洐和破月都是一愣,这人脑子实在太快,当真叫人不好招架。
楚千洐笑道:“北上途中,苦无师父到军中找我。他参透数年,我们夫妇修炼玉涟神龙功或许能助你康复。”
原来苦无一直记挂唐卿的病,亦推断他的病情会在今年加重。他本就擅长医道,琢磨数年后,终于得出玉涟神龙功或可治愈唐卿的结论。那功法本就延年益寿,夫妻双修更是益处无穷。而他想到,若是合夫妻两人真气,替唐卿调理,当真有可能起到奇效。于是他根据唐卿的病因,仔细钻研出一套调理方法,亲自到楚千洐军中,传授于他二人。
唐卿默然片刻,动容道:“苦无师父待我如此,当真无以为报。劳动你二位千里迢迢,战事一结束便来找我,当真过意不去。”
破月道:“大哥,你这话就客套了。”楚千洐点头:“开始吧。唐兄,我这就脱掉你的上衣。”
唐卿吃了一惊,这才明白楚千洐让他和破月结拜的意义。然而他纵然能洞悉天下,却依旧无法抑制地脸红了。
“劳烦二位。”他只迟疑了片刻,便任由楚千洐脱掉上衣。虽然楚千洐心无旁骛,却也不由得看了一眼破月。却见破月目光停在唐卿高大、白皙却瘦弱的背上,目露怜悯,楚千洐不由得心底一柔,与她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里的坚定。
要救好他。他是世人最可贵的瑰宝。
半个时辰后,楚千洐扶唐卿躺下,破月柔声问:“你觉得如何?”
唐卿只觉浑身暖洋洋的,虽然依旧不能动弹,但明显能感觉到那热气在全身肌肉中流动。饶是他早已心静如水,此时也有些欣喜过望:“极好、极好。”他将感觉描述出来,他二人也是十分高兴。
“好吧,元帅大人,叫你的亲兵准备好客房吧。”楚千洐笑道,“苦无师父交代了,一年才能根治,三个月或有小成,算着到那时候,战事也平定了。”
两个月后。
已是深秋,北地清寒,雾色深重。唐卿裹一身狐裘,坐在轮椅中。楚千洐坐在他对面,两人面前一张棋盘,正在对弈。
楚千洐并不善此道,但他生性骁勇狠厉、精于运筹,在唐卿大海般深不可测的棋艺前,虽然屡战屡败,却也越战越强,时常有出人意料的好棋,倒让从无敌手的唐卿提起几分兴致。
反观破月和十三两人,则简单得多。两人蹲在一旁的泥地上,正在摇骰子比大小。输的跑腿出去给赢的买吃的喝的,既能锻炼身体又能填饱肚子。
过得片刻,棋下完了,他二人也胀得肚圆,都说不肯吃晚饭了。
仆人将晚膳端上来,楚千洐却停箸不前,看着唐卿:“唐兄,我刚收到消息,五日前,大胥军队已攻入流浔王宫;君和军队,也已荡平流浔南部残军。”
唐卿抬眸温和地望着他:“是时候了。”
楚千洐点头:“吾皇已于数日前抵达玲珑城,算着明日便能到这里。睡一觉,用过早饭,你们便见面吧。是战是和,痛快了断。”
破月心一紧,十三也抬头看着楚千洐。
“好。”唐卿神色平静,“我不会顾忌你我交情。”
“我亦不会心软。”
五年后。
临近初夏,天黑得晚了。傍晚时分,天空还是金黄的,远而浓烈,绚烂的颜色在头顶晕开。楚千洐从宫门出来,策马沿着青石巷往家里走。行得十余丈,忍不住回头张望。但见宫顶的琉璃瓦在日光下发出璀璨的光芒,宛若那人熠熠生辉的容颜,叫人心头暖暖得心疼。
他忽地翻身下马,在随扈们惊讶的目光中,朝后方跪倒,三叩九拜之后,他抬起脸,已是神色舒展意气风发,跃上马背,踏着暮色,滴溜溜返回元帅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