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川城门紧闭,若是平时,许伯英只需亮出自己的名号,暗中递上点辛苦钱,守值的哨尉自当开门放行。
城楼守值哨尉将风雨灯放下,看清徐汝愚等人的脸面,大声说道:“原来是马帮的许爷,本应小的亲自开门相迎,不过威远侯下了死令,若无他亲署的手谕,谁私自夜开城门便是死刑。”
徐汝愚、许伯英皆生出大事不妙的感觉。许伯英从怀中掏出一金,掷上城楼,说道:“李将军留着喝茶,明曰一早再过你这栾川城门。”
徐汝愚、许伯英不敢担搁,绕过栾川城,直往东北奔豫南城而去,马帮总堂便设在豫南城内。
栾川至豫南的官道与伊河平行,微微星光下,伊河水粼粼波光如玄色的亮纹,湍急的溅溅流水鸣唱清亮。邵如嫣虽有徐汝愚相携,并不时度息予她,但是山道奔行好几个时辰,还是让她一脸疲惫,眼帘软垂,几欲不支。
徐汝愚看了看徐伯英,问道:“伯英,你还支持得下去?”
许伯英缓了一口气,面色沉毅的点点头。
徐汝愚将邵如嫣抱进自己怀中,说道:“伯英,如嫣支持不住,我抱着她,你将这马系在身后。我们必须连夜赶到豫南。”
许伯英丹息远不及徐汝愚那般深厚,从伏牛山奔到庙子镇时,已让他大感不支,本想到栾川城马帮堂休整一夜,明晨再启程去豫南城。只有都尉手令才能夜间开启城门,这是特级宵禁令,让许伯英骤出一身冷汗。也顾不得调养丹息,徐汝愚欲度息予他,许伯英摇摇头说:“我还能支撑住,不知豫南究竟发生什么变故,汝愚还是保存实力吧。”
徐汝愚望了望豫南高达四丈的城墙,轻轻拍醒蜷缩在自己怀中的邵如嫣。邵如嫣睁开睡意朦胧的星眸,张口欲叫,却被徐汝愚及时捂住嘴唇。
徐汝愚低声道:“你想让城头人都知道我们躲在下面?”说着,放如嫣站到地上。
邵如嫣吐吐舌头,问道:“我睡觉的时候你不是还骑着马,怎么只有伯英哥哥骑着马,另外两匹马呢?”
许伯英笑道:“真难为你睡得这么熟。两匹马在半路累死了,汝愚抱着你跑了一个时辰,你竟没醒过来,唉……”
邵如嫣满面羞红,抬头去徐汝愚,只见他双目紧盯城头,并未注意到自己的表情。
徐汝愚见城头风灯高悬,十二步即设一哨岗,每隔一定时间还有一伍军士巡视过去。徐汝愚大感头疼,情知带着如嫣悄无声息的潜进城中已无可能,低头正看见邵如嫣美眸正注视着自己,启齿一笑,说道:“伯英想想好,我们闯入城后,怎样才摆脱逃兵?”
许伯英稍加调息,已恢复几分气力,只要进城之后,就没问题。
徐汝愚游身附在城墙上,每隔一段便拗下一块城砖,留下一处坑洞,好让许伯英、邵如嫣借力。许伯英见他随意拗下一块城砖,竟然不发一丝声息,心中啧啧暗叹,不知自己要达到他这种境界要到何时。
许伯英、邵如嫣游身樊到徐汝愚身边,徐汝愚说道:“呆会只要城头灯火一暗,你们就越上城墙,直接向城内跳下。”
徐汝愚拗下两粒碎石,左右分弹近处的两盏风灯,随即挥息直扑头顶的风灯。三十步内的三盏风灯几乎同时熄灭,徐汝愚在邵如嫣耳边轻喝:“走了。”说罢,身形暴涨,在头顶军士喊出声之前,一指点在那颈间。
邵如嫣望着墙下黑黢黢的地面,心中一阵发虚,不待她回头望去,只觉一股柔力涌来,将自己推下城头,生生扼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触地之时又有一股柔力托住自己。此时城头传来喝斥声,灯光探来,徐汝愚三人已藏身到民屋背后了。
数队巡城兵丁向这里搜来,徐汝愚知道不能担搁,一手拉住邵如嫣,一手拉着许伯英在密如蛛网的街巷飞速穿行,不一会儿就到了城中心城,而巡城兵丁还在西城区收搜强行闯城的人。
许伯英见自己武功低微竟与如嫣一样让徐汝愚牵着手疾行,如玉俊面涨得通红,为了掩饰心中尴尬,开口问道:“汝愚未曾到过豫南,怎么会认识豫南城的路?”
徐汝愚笑道:“我的确不认识豫南的路,只不过能知道那处街道有巡城兵丁守着,先行避开而已,现在请伯英领路。”
邵如嫣紧张得粉面通红,芳心砰砰乱跳,心想:跟着出来感觉真是不错,看看徐汝愚在夜色中灼灼发亮的双瞳,说道:“你的眼睛白天没精打采的,夜里就跟猫似乎的?”
徐汝愚回头一笑,也不理她,牵着她的手跟在许伯英身后。
邵如嫣一时诧异难以理解,自己刚刚竟然可以清楚看见他明晰动人的笑容,现在正值天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星月掩去,自己只能模糊的借助微光辨识道路,可是他的笑容竟如此分明。
徐汝愚感觉手上略沉,便知道如嫣在走神,懒得理会她,见许伯英在一处大宅前停下,借着微光审视这栋看似寻常的宅子。院墙地基宽厚,俱是整块的青麻条石砌成,通体向上微微内收,若是院墙内侧也这般情影,院墙基座怕比顶端宽上一倍不止,再加上是用米浆泥灰抹砌,坚固程度可想而知。而宅门俱是用黄铜皮包覆,显得厚重异常。
徐汝愚笑道:“看上去就像石堡一样。”
许伯英听他语气中并无欣赏之意,不知搭什么话好。徐汝愚刚要让他去叩门,深宅边门豁然洞开,三五个小厮迎出来,给许伯英行礼,说道:“三少爷回来了,大爷他们正在大厅呢,今天城里出了些变故。”
徐汝愚这时才想起刚刚遇见的五个早起的人中定有马帮的暗探在内。许伯英不理守门的小厮,领着徐汝愚直往前院大厅而去。徐汝愚院中站着二三名兵刃随身的武士。
徐汝愚随许伯英进入大厅,厅中烛火通明,七个人或站或坐,堂中太师椅中坐着的中年人,高额圆目,髯须满面,予人粗豪英武的感觉,他正是马帮大当家许机。